白小山从黄秉泰办公室离开的时候,黄秉泰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18:58分,但莞城的秋天,这个时间仍是白昼。
下班吃晚饭的工人们,或三两个一波,或七八个一群,稀稀拉拉的拖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准备返厂加班,远没有下班时抢饭的劲头。
一路上,白小山是唯一的逆行者,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倾听他们闲聊。
他们有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不同口音,吹的牛逼从天文地理到人文历史、从飞机大炮到枪支弹药、从施政方针到国计民生,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但更多的人,讨论的是今天食堂的米饭太软肚子没填饱,今晚会加班几个小时?加班费能拿到多少?在老家上学的儿女又打来电话要生活费了......
白小山脑子里突然想起他中学时曾在课堂背诵的文章:“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他突然觉得,原来我从小到大吃的苦都是为了苦“其”心志、受的累都是为了劳“其”筋骨、挨的饿受的冻都是为了饿“其”体肤。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能够在今天,以不到20岁的年纪,被泰叔委以重任,做最自由的工作,拿比普通工人高3倍还多的薪水。
白小山膨胀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无与伦比,觉得自己已经凌驾于曹家湾的芸芸众生之上......
他斜眼看斜挂在天边的夕阳,突然觉得这个用苏丹红着色的鸡蛋黄竟然极具美感。
他的左手始终插在裤兜里,有个硬硬的东西被他握在手心里,握紧又放松。
那是黄秉泰随手从抽屉里拿给他的建行维萨卡,基础额度5万块,最高可透支10万,据他说都是拿别人的证件通过特殊渠道办回来的,在他的抽屉里,这样的卡还有最少几十张。
每一个拿到这种卡的人,只负责消费,其他的一概不用管。卡上所有的欠款,每个月会有专门的财务人员负责结清。
对于初出茅庐白小山来说,他现在的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完成黄秉泰交代的第一个任务——置办几身体面的行头,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去考一个驾照!
会开车,是白小山正式开始工作所必须具备的第一个条件。
但是对于白小山来说,找个公共电话亭,给远在曹家湾的外公外婆和老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东杨五金的食堂,分为大食堂和小食堂,大食堂普通员工解决的地方,内部全是桌椅一体的配套餐桌,能同时容纳2000人就餐。
小食堂是为所有管理层单独开的小灶,菜式更多,餐桌椅也是8人一桌的木桌,食堂的工作人员会在饭点前就把菜全部摆好,颇有些农村里吃流水席的味道。
路过食堂,问到饭菜香,白小山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叫声,但他还是觉得先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亭就在小食堂旁边,是园区内唯一的一家小卖部的女老板开的,是用透明玻璃隔断成一个个不到1平米的小空间,内部除了一步电话机之外,别无他物。
白小山走到电话亭的时候,发现竟然连一个空位置都没有,只能在旁边等着。
在他之后陆续又有人走过来,也等在旁边,毫无疑问也都是要使用电话的人。
等了大约有10多分钟,白小山所站位置对应的电话亭里的中年女人终于眼含热泪的挂了电话推门而出。
就在白小山伸手开门的瞬间,一个身高足有190,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胸肌和肱二头肌高高隆起的寸头壮汉硬生生先挤进了电话亭,整个电话亭狭小的空间几乎都被他撑满。
白小山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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