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种植旱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算是告一段落。
俞诚安因为华兴实的缘故而不喜华毅,所以在分配住所的时候直接将人安置在了坞堡最西边的闲置了很久的两间石屋里。
这儿冬冷夏热,更不透风。
华毅正坐在门口吹着风。
虽说还是春天,可这石屋经过西晒太阳的烘烤,已是热得呆不了人,怕是到了夏季更难熬。
华芯从石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水,几步便来到华毅的身旁,轻声软语道:“大哥,喝水。”
华毅接过碗,消瘦了一圈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谢谢芯儿。”
华芯在华毅身旁坐下,说起了华兴实的现状,“爹爹依旧不肯吃饭。”
华毅大口喝着水,来不及装下的水痕挂在唇边,一碗水迅速见了底,顿了一会儿,没有接话。
华兴实经历那事后边一蹶不振,甚至觉得他会走到今天全与他这个不孝子有关。从被送到这石屋开始,华兴实就绝食了好几日,连水都不肯喝,一度饿到昏迷,后来被华毅强行喂了口,又撑了几日,整个人如封闭了自己一般,闭着双目一句话也不说,像是要与世隔绝。
这倔老头子倒是有点血性。
说不吃就不吃。
不过,他也不会求着他吃,只要饿不死就行。
自从分派到这儿,华毅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华善直接与他断绝了兄弟关系,石屋一分为二,他华善占据了一间半,对华兴实更是弃之如蔽履,华毅华芯加上华兴实挤在那小半间里,勉强维持生计。
华芯见大哥不说话,小手伸过去握住大哥的,大哥在家里时喜好笔墨,饱读诗书,如今手心已是粗糙不堪,上面都是新长的茧,华芯心疼不已,说道:“大哥,你别难过,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芯儿就是因为有大哥在,才能好好活着。”
华芯经历这一遭,火速成长。
华毅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华芯的头顶,“嗯。芯儿,大哥正好有事要与你说。我听人说,外头打仗打得十分严峻,世子正在招农兵,地里的活该干的咱们都干完了,大哥想去居队长那儿试试,总是要为家里为自己挣一份前程的。”
华芯虽小,可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华家因为爹爹和侄女的缘故,整个坞堡里的人视他们为仇人,永远是给他们最难犁的地,粮种更是差劲,他们的日子过得艰难。这当农兵,怕也不易。
华芯害怕地说道:“大哥,居队长那儿会要你吗?”
华毅心中也没底,脸上却是爽朗一笑,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妹妹,“别担心,咱们最坏也就如此了,怕什么?”
华芯目光灼灼地望着身形高大的大哥,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落寞,红唇微微抿了抿,用力点头,“嗯,大哥放心,爹爹我可以照顾。”
华毅望着娇弱的妹妹,心中于心不忍,此刻却也毫无办法,隔了好一会儿,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爹他……心中有结,怕是恨我,或许等我去了农兵处,他便也能想通了。”
华芯眼眶里含泪,点头应道:“……嗯。”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说此刻困苦的境地,又展望展望美好的未来。人嘛,心中总是要有希望,人生才有奔头。
华毅望着远处缓缓下落至地平线的夕阳,干得起皮的嘴唇微微抿了抿,漆黑的瞳仁被落日的余晖照得流光溢彩。
…
…
而另一边,马将军的办事效率更快。
他将陈年旧案里所追查的线索神不知鬼不觉地遗留给了萧鹤凡,萧鹤凡查出萧庭深腿残竟然真与孽子萧庭贺有关,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目中闪着复杂又愤怒的寒光。
事情还要从萧庭贺原本已然毙命的舅舅章淑国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说起。
章淑国脸部毁损严重,火烧导致,以至于萧鹤凡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章淑国不疾不徐将章家及萧家当年联姻时的玉瓷瓶器奉上,又说起萧章两家陈年旧事才叫萧鹤凡相信面前岿然不动坐着的就是章淑国。
章淑国气管应当是吸入了烟雾,声音听起来艰涩难听,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一般,他不疾不徐说道:“萧庭贺不满萧庭深世袭世子之位,与我这个舅舅诉苦,我这个舅舅心疼萧庭贺,想着淑玲又只知每日礼佛,我应当帮着萧庭贺,于是我便同他一齐商讨计策。
那日看押五百俘虏的牢房起火便是他所为,东风四起,火势迅猛,立刻便引来了萧庭贺那只畜生的注意,他带着手底下的兵赶了过来,故意打开牢房将俘虏放走,却假装着救火的模样,火势越来越大,后来萧庭深也来了,得知五百俘虏四处逃窜,便带着马将军追了出去。
实则我早已通风报信,里应外合,五百俘虏出逃,外敌又加入,萧庭深带出去的人马全数被歼灭,后来被逼着跌落了悬崖。
而我没想到的是,萧庭贺竟然这么狠,连我这个亲舅舅都要灭口,牢房起火之时,他乘着别人不注意,竟然联合手下将我推入牢中,锁了起来,想着将我活活烧死,谁能想到,我竟然活了下来!我活下来了,老天有眼!
可是——
看看我如今的脸……被烧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还不如死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活着,我要将真相告诉你,萧鹤凡,枉你一生正直,没想到吧,你和淑玲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儿子!
别说是你!
我也想不到,我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外甥竟是狼子野心,早已生出了歹念。”
章淑国说到最后,拼命喘息着,那双被烧得视力明显下降的眼睛里迸射着恨毒了的眸光,他深深地长叹一声,心中悲愤万分,“萧鹤凡,可知烧伤有多痛?可这些伤却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能活到今天,全靠一颗信念支撑。
萧庭贺,定要严惩。”
营帐里死一般的沉寂。
萧鹤凡脸色难看至极,心乱如麻,浑身更是僵硬如磐石。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父亲,萧庭深从小无母,跟着大哥四处征战,颇受战争之苦。可萧庭贺却不同了,直到十岁时才来到边境,前边的十年与庭深的辛苦相比,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他那腿被斩断,看来一点都不冤,就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萧鹤凡紧抿着薄唇,眸光冰冷,这一刻想杀了萧庭贺的心都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