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泉先生是被乱拳打死的。
短暂的停歇过后,虚无的铁链再度抽回,整齐有序地依附在他的身上,沉降在每一条正在寂静流淌着的血液长河里。
沸腾的血泊就此停歇,王有剑沉着地往前踏出一步,恍若从一场久远的睡梦里蓦然苏醒过来一般,心神清明地望向迎面而来的杀机。神性的光辉洋溢在他的四周,即便附近皆被冗长的死亡所笼罩,但他的气场依旧保持旺盛的生机,目光昂扬不灭。
出拳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形迹尤为的飘忽不定,但却毫不违和,铿锵有力的打击声,堪比铁树上盛开的血色晶花。
花落缤纷。
况且,变成怪物后的吉泉先生并没有思考能力,凭借本能也更是无法捕捉到王有剑的攻势,所以,在这场忽然逆转的战斗中,它只能被动地占据下风,被动地承受这恍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战斗来到最后,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吉泉先生颤抖地跪倒在王有剑的脚前。
它遍体鳞伤,颈椎仿佛早已断折,以头抢地的姿势,道尽了残局的结尾。
本来用以抵抗外部冲击的骨骼早已脱落殆尽,裸露出的伤口,没有肌肤。
暗红色的血肉包裹着苍白色的骨骼,细微的裂痕,一如曲折的毒蛇,滚淌的血水就像灼热的熔岩,汩汩地流出黑色的岩缝。
王有剑提起它的头颅,单手把他的躯骸提起来,再一次冷漠地对着虚空下令,死亡的号令挟裹着血色的烈焰,再一次从它的身体深处迸涌而出。
吉泉先生就这样被烧得一干二净了,千春小姐捂住脸,跌坐在潮湿的地板上。
她绝望地看着王有剑放下手,转过身来注视这个不知道是否在哭泣的自己。
两人就这样维持很长一段沉吟不语的时间,直到王有剑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才想起差不多该走了,要回学校准备早读去了。
恒水高中的早读一般在清晨的六点钟就会准时准点地开始,同学们穿着清一色的不怎么好看的校服踩着操场的塑胶跑道慢跑,远远地望去,就像几只牧羊犬在广播的指示下,监管着一大堆的羊群。
舍友们都已经集合到操场上了,作为一只只被驯服的羊混在密密麻麻的羊群里头。
王有剑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洗了个澡,拧开的水龙头哗哗地响,他用洗漱的杯子接过冷水,然后淋在自己的身体上。
清晨的阳光很冷,过道上的绿植残留着沉睡在昨夜未醒的露珠。
冷水流过伤口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仍然察觉到疼痛。
疼痛虽然不会开口说话,却又好像一位相识多年的朋友在热切地欢迎他从地狱里及时回来,宽慰于他的身份未被识破,不至于被关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还能以着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继续在正常人的社会里生活。
他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跟昨天的自己没什么明显的不同,想来跟明天的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麻木到不能说有什么期待的生活正在一日复制着一日地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