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尘土飞扬的地上以后,小莫发现坐着确实是比站着要舒服,如果不是周围人来人往,躺着极有可能会给别人的鞋板踩到自己的脸蛋,他甚至想干脆就躺着算了。
距离十八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需要一年晋升一段斗之气,然后,在最后那一年加把力,如此想来,在十八岁之年正式成为一名斗者,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生活在鸟旦城有着这一项明文规定:假若一个孩童在其到达成年之前(也就是年满十八周岁之前)未能突破至斗者,就会判定为不及格的人种,除了会被禁止交配和繁衍,以免过分输出劣质基因以外,还要被送进电子厂,进行改造。
无人知晓公示里所说的那种改造究竟是什么,也从没有人在被送进电子厂以后,又重新回到这里,跟大家讲述他在电子厂里头的遭遇,而所有的规章制度都是来源于天上的那座城市,由那些身处于世界之巅的人物所制定的,天上与大地隔得太远,更是相距了层层的云雾。
站立在土地上,就像蚂蚁一样的人们,对于云层之上的天空,自然是无从说起。
夜空上的流云去了又走,一如周边的人们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兜兜转转,在检测结束以后,同学们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就地开始一场狂欢的舞会。
这些热情好动的年轻人们踩着躁动的步伐,燃起明亮的篝火,沉浸在黑暗中灼热的温度,忘我地呐喊高呼,忘我地扭动四肢百骸。
古老的时间滑泄在久远的山坡上,浪迹四海的风尘在山风的吹拂下,漫漫无边地在原野里游荡,远远地望去,拥挤在一处,孤独得恨不得紧贴在一起呼吸的人们,看上去,即像是一团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又如一株株根植在水底,迎着狂风暴雨而起舞的海藻。
不知不觉,小莫到底还是躺在了广场的地板上,不过到了此时,黄昏那场检测大会早已宣告结束,同学们和老师们还有长老们也乘着明朗的夜光,各自归家。
风扫过落叶,古朴的石砖上到处堆满了垃圾,其间甚至还能看到针管和几个用过的运动套,还有一地胡乱散乱的酒瓶子,也不知道是哪些家伙竟然那么大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注射一些违禁的药物。
不过,小莫并不在意,打扫卫生的阿姨经过他的时候,让他往旁边挪一下,然后他就往旁边挪一下,空出位置给她打扫。
斗转星移的缝隙里,也是不经不觉,蓦然推空了时间的流动。
小莫双眼放空的状态竟然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如果不是先前挪动过屁股,估计早就被当成是一具忽然间嗝屁的无名尸首处理掉了。
他的脑子装的满是流动在这个世界之中的纹理,奇形怪状,光怪陆离,他经常会把这些纹理描绘在白色的纸张,涂涂画画地一连写上好几沓纸都不成问题。
可却很少人能够看懂,家里的仆人们对他这种时常发呆的状态也是担忧,有过请过医生上门给他看过会不会是患了传说中的幻想症,医生说身体是没啥问题,就是精神层面的问题实在不好琢磨,需要大家的关心照顾,还有耐心地去深入了解才行。
仆人们都说好,照顾少主自然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只是少主这个情况是不是有点特殊,画出来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看懂,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要不是他还能正常地与人交流,我们都以为他是中了什么鬼邪,医生您瞧,这会不会是暴燥症或者什么精神类疾病的预兆呢?
医生沉吟了片刻,又说,你们看不懂不代表它没有什么正常的意思,以前还有个画派叫抽象派,那个派别的画家出手的全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作品,或许是超前的意识使然,有很多现在你们看不懂的事与物,说不定日后便能懂了。
仆人们听闻以后,纷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从医生的大体意思可以知道,少主就算是真得了什么精神类疾病,那个病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他的小命,不会让他日益消瘦,更不会让他连十八岁都到不了就要被挂在墙上,当作遗留在人间的纪念....
知道这些就够了,至于少年的精神状态如何,心理是否健康,那都无关紧要,对于大部分的仆人来说,少主只要没死还活着就完全没有问题了,从另一方面来看,与其说少主是他们需要侍候的人,不如说他更像是一张让仆人们的一家老少吃上饭的长期饭票。
只要少主一日没有挂掉,那他们的工作也就存在有一定的必要性,凭借着这份必要性,也就可以大胆放心地准时准点去到账房里头领取本月的薪酬。
不过,其实往人性的本质方面想,出于无法抹除的妒忌,还是有一些仆人还希望少主早早地挂掉的,毕竟,他所拥有的人生实在是过分安逸了,居然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大床,数不胜数的被褥,独立的卫生间,长长一柜子的衣衫,以及过分奢侈的修炼资源。
要知道,城主府每个月光是花费在这位少主身上的花销,可就已经比好几十个仆人加起来的年收入还要高,而且付出还得不到回报,少主在斗气方面还是没什么长尽,一个人独吞那么奢华的资源,到底却还是始终慢人一步,都十三岁了,居然还在三段斗之气的边缘徘徊。
但仆人们——尤其是负责管教他的长者,当然不能明着面说少主是一个白痴加智障的废物,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教导无方,所以,他们就只好把教育少主的失败归咎于一些闲散的书籍,一些无聊的绘画,在每个月都要提交一次的辅导报告上,他们就常常说,少主就是因为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才会导致斗之气的修炼严重落后,跟不上平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