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知晓的蛮荒,曾有巫师结束漫长的祷祝,拾起手边的石刀在龟甲上刻画着,记录下心中的灵感。他一边哼唱晦涩难明的调子,细碎的粉末从指间流下,在地上聚起小小的一堆。
那巫师本想描绘心目中的神明,没有想到的是,刚完成大半的龟甲剧烈颤抖起来,他在慌乱间将其扔出岩洞,直到异象平息,洞外已经变成一片焦黑。
犹豫了很长时间后,巫师逐渐冷静下来,用手指挖了一点地上的灰烬,细细在脸上涂抹,之后找了一块新的龟甲,试图重现刚才的雷霆。
或许他再没能找到当日的灵感,直到死去,但这会成为部落中口口相传的故事,直到又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
石峰之上,身材魁伟的男人眺望着天空,思索云的后面是什么,在他脚下是千千万万人在匍匐跪拜,对全新的王施以崇高的敬意。王带领他们驱逐了怪兽,收服周边所有的氏族,并要在这片天空下建立第一个属于人类的国度。
在王身后是象征权力的巨鼎,表面覆盖着狞厉的夔纹,他无惧火焰将整只鼎烧得通红,割破掌心后将手按在上面,鲜血顺着纹路游走到每一个角落。
烈焰冲天而起,洞穿了遮挡视线的云,所有人因恐惧而不停颤抖,虔诚地亲吻大地。最富智慧的王睁大双眼,血液因瞬间的高温而气化,只在表面留下锈红的痕迹。
他的视线在彝器上游走,若有所思。
……
年老的魂师在铜板上不停刻写,在他身周是无数等待替换的金石、兽骨。他从少年一直刻到白头,直至家境败落,灰尘蒙住双眼,只为在先祖传下那薄薄的册子上,留下自己的一页。
有人坐在沙盘两侧,指着同一幅图案争吵不休,只为决定是否加上新的一笔,最后两人同时住了口,拿起手边的铁块镌刻起来。
从古至今,那些极富幸运踏进魂导世界的人们,不断临摹天地之意,不断展现心中所想。他们的刻刀折断,眼角渐起皱纹,手腕开始颤抖,但他们一直在拼命地尝试。或许正因为有这些人,这份技术才一直没有断绝,直到万年之前。
“为找到它们失传的秘密,我曾斥重金收集过远古时期流传下来,可称之为古董的魂导器。最后有了一些发现,但构不成证据链条,只能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钱多多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用树枝将地面画得乱七八糟,最后用力掷向远方。郭晔在他身后飞快地书写,尽量记下更多的内容,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如果只交给脑子,那才真是脑子坏了。
“经过研究与对比,我基本可以确信,在这项技术失传前,大陆曾有过较为可观的魂导体系。尽管与现在无法相比,甚至远不如几千年前的日月大陆,不过仅靠管中窥豹,我也能发现很多东西。”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既然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它的消失便显得十分不可理喻,能做到这些的或许只有天灾,亦或那些能媲美天灾的人。”
讲到这里,钱多多原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这方面我只能讲这么多了,剩下的内容基本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说出来有误人子弟的嫌疑。我之前有段时间致力于去日月帝国搜集,想看看他们从前的魂导器是什么样子,尝试从他们的历史中找到解谜的钥匙,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你也知道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就像学院与三国忌惮他们的魂导军团,大陆每一位封号斗罗几乎都在明德堂挂了号,我想做什么根本不可能。而这些事又很难假手于他人,琳儿讨厌繁复枯燥的工作,帆宇致力于某项研究腾不出手。”
郭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现在连二级魂导师都不是,根本没有替人分忧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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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结束时已近黄昏,钱多多告诉郭晔,穆老在老地方等着,具体位置他应该知道。从院长大人的眼睛里,郭晔能找出一丝丝妒忌,来自他与老头之间的默契。
他小跑着,以匀速向东移动,海神岛不大但也不小,从最西跑到最东,并不轻松。
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地方,本应该感到轻松,实际上确实感觉到了轻松,但随着石山在视野中逐渐清晰,郭晔开始紧张,毫无来由地紧张。
已经入秋的海神岛并不荒凉,地上的野草甚至未来得及枯黄,放眼望去,金黄蔓延至每一个角落,其间点缀红色的斑驳。
有风迎面扑来,郭晔在泥土上留下足迹,激起尘土与草屑,有落叶飘至面前,被他一口气吹开。
爬到山顶,郭晔以手扶膝,大口喘息着,不远处是背对他的老者。穆恩转身看着他,笑得有些开心。
郭晔也笑了起来,只不过有些傻。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穆恩的眼光在郭晔身上落了片刻,又回到天边的夕阳,神情平静得如山脚下的石头,眼眸里却似乎有亿万星辰浮现,最终凝结出明亮的光斑。
这是在很短时间里发生的事,飞鸟没有看到,游鱼没有看到,郭晔也没有看到。即便全大陆的人都围拢过来,也不会有人看到。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什么都已经发生。
……
“您是自己上来的?”
穆恩望向他:“老夫还没虚弱到这都做不到。”
郭晔显得有些不悦,“那之前非要我推着上来,很累的您知道吗?”
老头哭笑不得,无奈地敷衍着:“年轻人多活动一下没有坏处……”
沉默又持续了片刻,郭晔似乎开始结巴,挠着脑袋说道:“那个,您,是不是……就是,您知道的。”
这也是王瑞带来的性格变化,郭晔对于讨要东西变得难以启齿,即便是本应属于他的,也会感到极度不自然。
穆恩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将一个小袋子抛过去,忽然问道:“饿了,你吃了没?”
郭晔摇头,看看寸草不生的山顶平台,心想即使您修为通天也没法渴饮朝露饥餐白石吧,虽然听上去仙气十足,真那样做可能只会崩掉所剩不多的牙。
穆恩可能看透他的想法,不满地瞟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个包裹。里面是煎好的豆皮,裹了鸡蛋与菜叶,里侧刷一层酱料,是内院食堂最便宜的小吃。
怪不得刚才的升魂丹有股豆豉味道。
看着这古怪的一幕,郭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豆皮,山顶,夕阳,拿出任何一样都是极普通的要素,但搭配在一起却显得那样特别。
他很快便想通了,特别的不是豆皮,而是吃豆皮的人。
郭晔很想离开,经老头一说才想起,自己听了一天讲座根本没好好吃饭,对钱多多而言无所谓,但他作为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更不用说旁边还有浓郁的酱香味往鼻孔里钻。
但仔细一想这样很不礼貌,只好耐着性子侍立在侧,一边吞咽不断冒出的口水,一边抵御馋虫的诱惑,将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
效果并不好,酱料散发出的香味一股股扑过来,郭晔忍不住睁开了眼,偷偷瞄向泛着油光的豆皮,食指控制不住地跳弹起来。
穆恩嚼着豆皮,半眯着眼,神情十分陶醉,内心深处却在偷笑。这时郭晔才是少年人应有的样子,令他回忆起年轻的时候。
那时的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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