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戏 清妩（五）

    “她为何会在这里？”梅清妩迟疑了一会儿，最终问出口，“梅主婆婆说过，住在两生花内的是罪人。”

    璇玑星君眼神一冷，“简直胡说八道，阿妍不过是犯了错而已。”她不是罪人。

    梅清妩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璇玑，她也见过了，我，我想先回去了。”

    “没有我带你离开这梨林，阿妩，你是出不去的。”璇玑星君不再看她，他的手爱恋的划过清妍的眼，“阿妩，既然你这么爱我，是否愿意将你最宝贵的东西交给我呢？”

    “梅酒么？”梅清妩瞪大了眼睛，“璇玑，我今日出门没有带在身上。”

    璇玑星君摇摇头，“不是梅酒，阿妩。”他拿出一个玉盒，“你最宝贵的乃是你的眼睛，你的眼是最合适阿妍的。”

    “璇玑。”梅清妩怔怔的看着璇玑星君，她又看了看冰棺里的女人，“你喜欢她么，璇玑？”

    “不，我不喜欢，我爱她。”璇玑星君转身，直直的盯着梅清妩。

    梅清妩痴痴一笑，“我心悦你呢！”

    难怪每次问璇玑是否爱恋与她，他都从来不曾回答过；难怪每次璇玑都闭口不提她们的婚事；难怪璇玑每每望着天枢宫外的那颗梨树出神；难怪璇玑会待她这般好，盖因有所图罢了；难怪梅主婆婆说璇玑不是她的如意郎君……

    绝望啊，真的很绝望。

    妒忌啊，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梅清妩越是一个劲儿的自嘲，越是一个劲儿的调侃，越是一个劲儿的无所谓，就越是计较，越是痛苦。

    那些记忆全是他的，与他相遇，相知，相爱……他的笑，他的执着，他的温柔，还有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满心爱恋……

    历历在目！

    “阿妩，你能成全我和阿妍么？”璇玑星君望着她，他的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那是她曾经最期盼的模样，可如今她像在三九天气中，寒冷的不能自己。

    满腔的悲愤从心底深处涌出，它们化作鲜血，从梅清妩的眼里流出。

    “……好。”梅清妩贪恋的望着他，猩红沾染了衣裳，她高昂着头，第一次发现她原来在璇玑面前也可以这般骄傲。“你为了她与我委曲求全，赠我一场空欢喜，如今我便用我双眼作为贺礼，只盼余生不再相遇。”

    梅清妩摘下双眼，交与璇玑星君，“再见了璇玑。”她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也不在乎是否能走出两生花，是否能回到仙界梅林。

    璇玑星君不由分说，一把将梅清妩搂入怀中。

    这个拥抱太过漫长，漫长得梅清妩错以为这就是一生。

    他试图用温柔来留住梅清妩，似乎在某一瞬间，梅清妩差点儿又沉沦了，沉沦在此刻的温柔里，不能自拔。

    “璇玑，我该走了。”梅清妩忽然道。

    璇玑星君把头埋入梅清妩的颈项，没有出声。

    梅清妩继续道：“梅主婆婆还等着我会去试嫁衣呢！”她笑容灿烂，“那嫁衣可美了，我等着穿它哩。”

    她一点一点的将璇玑星君推开，“你得了我的眼，你和阿妍姑娘就好生过吧，莫要像骗我一样欺骗她了。”说罢，她缓缓往外走，背对着璇玑星君，血泪顺着眼窝留下。

    真是稀奇哩，原来没有眼睛的人还可以流眼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