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侯当南海土皇帝的时候,没见你们进一句忠言。”
“怎么如今泼起脏水来,连证据都不用做?”
“大胆犯人,大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刑部尚书再次拍响惊堂木,引得一旁记载的文书频频侧目,从没有见过刑部尚书如此激动,难不成被戳中心事?
“放肆又如何,我在南海放肆惯了,就算到了鬼门关,我也懒得改!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死,没关系,这条命你们要,拿去便是,横竖如今我已心愿达成,了无遗憾!”
“无论你们泼什么脏水,我都接着,就算让我死后被挫骨扬灰,也不是什么大事!”
“人在做天在看,我做过什么?人心不轨装瞎,可老天爷不会!今日我死在此地,便是到了阎王殿,将来也是要上天的。”
“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生前作恶太多,死后十八层地狱层层往下走,就算把地狱所有的苦都受尽,也只能在畜生道轮回,生生世世做不得人!”
“你们要我死可以,可我关离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哪怕你们今天说破天,没做过的事情我都不会认!有本事你们拿着这个证据去与皇帝说,告诉他,他的亲弟弟要夺他的位谋他的命!”
“他若是容不下这个弟弟,随随便便赐碗毒酒便是,犯不着泼这种脏水,让我担一个连累无辜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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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摒退下人,屋子里只剩皇帝与她。直到此刻,皇后才道“今日过堂,下面的人递消息进来了。”
说着,将一整卷好的白纸递给皇帝。“内容全在这上面,陛下先过目!”
皇帝打开案卷,一目十行快速扫完,双目之中,满是惊异!“她居然这么说?”
“可不是,这姑娘是个滚刀肉,一口咬定有人想要诬陷承王,还说不怕死,随便他们往她身上泼脏水,但唯独不想承担连累无辜的罪名!”
这东西皇后提前看过,知道个大概。她越是看,越是觉得心惊。一番大白话,将关离的情况描述得清清楚楚,说的每句话,一字不漏原样复制。
连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都写下来,皇后不得不感慨,这丫头是个硬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她隐约又有些担忧。
“三司会审的结果是什么?”案卷只写到的关离在大堂上唾骂,后面毫无记载!
这件事因为牵扯到承王,皇帝此时不能横加干涉,只能放任三司着手调查,以免被有心人利用,说皇帝纵容包庇!
弄不好,到时候连承王都保不住。
皇后哪里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这是担心发生不可预测的结果!她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贴心为皇帝揉揉发痛的头。
“下面的人回报说,三司会审的几位官员都被气得不轻,认为那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怕是已经动了刑!”
听到此处,皇帝的眉头微微紧绷,继续享受着皇后的按摩,良久才开口“进了刑部,这事情是难免的,她若熬得过去,咬死了不说,阿融必然安稳,可若是熬不过去.....”
皇帝发愁,这种局面让他很为难,但这一步必须走。她盼着这个南海王能跟她的嘴一样硬,打死都不松口!但心中对这个人却没有一分把握,要是她说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把阿融关进大牢吗?如此一来,岂不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臣妾知道,陛下心中担忧。可那女子,光看着案卷就知道不寻常。想来,她若心中有二弟,竟然咬了牙关不会说!陛下还是别多想,放宽心思为好!”
皇后继续为他按摩,虽然头痛得到缓解,可这心里,还是惆怅万千!
皇帝拉过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皇后安心的太早,说到底,关离不过是个女子。就算再有能耐,又怎有本事走到今天这位置?后面少不了布衣社的人暗中谋划!”
“布衣社皇后也略知一二,他们虽说跟从前的张家不同,可到底又与张家千丝万缕。历经百年,有些东西也就扯不清楚!”
皇后心思灵敏,皇帝开了头,她便知道皇帝担忧在何处。“陛下是担心这姑娘背后有人唆使,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若布衣社的人暗中使坏,难保她不会转口,攀咬承王?”
皇帝点点头,感慨皇后与他当真是心有灵犀,“人心复杂,一个小姑娘,双十年华都不到。刑部的酷刑,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住,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这种事,他明面上不能管,皇后闻弦知雅意,主动接过话茬。“若不然,臣妾亲自走一趟?”
皇帝微微顿住,深深看一眼皇后,然后大声道“既然相爷身子不适,那皇后理当回去尽孝。只是朕离不得皇后,皇后可要早去早回,莫耽搁太久!”
皇后会意,立刻站起来对皇帝叩首谢恩!
第二日一早,皇后便轻装出宫,回了母家。该知道消息的人,很快都知道,皇后会去探望患病的祖父,留宿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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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刑部大牢内,原本该在娘家的皇后,却乔装出现在此。下面的人已经把道路清干净,绝不会有人知道,今日皇后到过此地。
“你就是关离?”皇后站在门外,看着一身血污,靠在墙角的女子。这一身血,可见刑部对她用了多狠的手段。
关离慢慢睁开眼,看着牢门外的女子。纵然清装素雅,也遮掩不掉一身贵气。关离的声音有些嘶哑,干燥的嘴唇因为张口,再次撕裂血痕。
“你是谁?”
皇后听出她说声音里的戒备,示意牢头打开门,走了进去。这地方实在肮脏,连个落脚地都难有,更不要说安稳坐下!
皇后环视一周,走到关离眼前,蹲下身道“我是阿融的大嫂!”
关离一愣,梁融只有一个亲大哥,能被他叫做嫂子的,不就是皇后?她来这里做什么?
关离不开口,只是看着她,等待皇后说话。
皇后知道她这是在怀疑戒备自己,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支镯子,关离一眼就看出,那是梁融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这手镯是母亲留给二弟的,阿迪将它交给姑娘,以此作为定情之物,想来与你情深意重!”
关离看到那只手镯,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可才到一半,手里的痛让她缩回来。
皇后这才发现,关离的手指上过夹棍,不仅流了血,还红肿发紫。
正要说话,却见关离冷冷撇过头“夫人说笑了,我不认得这东西。我与承王殿下不过几面之缘,没有什么情谊!”
都是女子,皇后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心中有梁融。否则也不会因为看到镯子,眼神眷恋,乱了方寸!
“我知道姑娘对我有怀疑,我来不是想要害阿融,而是想求姑娘,莫要一时情急,着了别人的道,牵连二弟!”
关离听到这句话,微微一动,可还是没有回头。
皇后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地上!“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姑娘留下,但愿你能熬过去!”
可关离还是一动不动,皇后知道这姑娘是个倔性子,多余的话没有必要说,只消一眼,她心中已经有数。
于是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夫人,他还好吗?”关离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上次一别,不知他是如何进的王都,是否有受伤。
皇后微微摇头,“有人要拿你去对付他,我与他大哥都很为难。可他偏偏不管不顾,非要来救你,若是再搅和进来,只怕.....”
点到即止,后面的意思却都传递出来。
关离忍着痛,靠墙站起来。把那瓶药还给她“我与夫人的二弟,当真没有太多关联,不过几面之缘罢了。我自知难逃一死,绝不会连累无辜!还请夫人仔细些,不要给旁人留下把柄!”
这么好的药,她一个囚犯哪里会有。
短短的会面,皇后心中有了底。连夜离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