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卓冷岳,修竹一般的挺拔。
他不错眼的看着。
军中下属传了信,大军行进途中,杨衍身边多了个小太监,唤作小青子。
那定是青蕤。
她现在怎么样了?杨衍罚她了吗?一路奔波她受得了吗?
他有无数的问题和担忧,迫切的要得到答案,他迫切的要亲眼看到她。
终于听到马车辚辚的声响。
卓冷岳急切的望着,朗月似的面孔染上焦色。
“口谕。”
汪锦穿着鲜亮的内侍蟒服,在一队士卒的护卫下,颇有气势的踱步过来,拉长声调,高亢的喊了两个字。
凉州城恭迎圣驾的一众人,身子伏的更低了,越发显得长身玉立的卓冷岳显眼。
眉头皱起,汪锦不满的看着卓冷岳,他已经喊了口谕二字,这可是圣旨,这位爷怎么还不跪?
卓冷岳根本没注意到他,他满腹心神都在那辆马车上,他直觉青蕤就在这辆车上。
汪锦的不满霎时化作了冷汗,这位的眼睛一直放在马车上,他想做什么?静怡园的事历历在目,这位神仙似的爷怎么会来到这里受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团团的脸上沁出一层汗,汪锦暗暗叫苦,眼瞧着这位爷步子动了,急忙赶在他迈步之前,堵在他面前,同时大声宣出口谕:“大军陆续将至,诸位卿家妥善安置大军并粮秣,不得出一丝纰漏,钦此。”
凉州知府是文官,脑子转得也快,听了这道口谕,就知道了皇上不在军中,当务之急是要妥善安置这些士卒。
率先行礼领命,站起身来,他一起身,旁的官员士绅,便跟着起来。
汪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一起来,便显不出卓冷岳的特殊了,是个脑子灵的。
“诸位大人速去办差吧,杂家这边带人进城。”
汪锦一面说,一面瞧瞧的打了手势,命人护着马车先进城,到了府衙,有大兵相护,他就放心了。
“卓世子,回城是这个方向,你这是走错了道?”
一步一趋的拦在卓冷岳身前,汪锦面上笑着,心里紧张的要命。
“让开。”
清冷出尘的气质荡然无存,卓冷岳冷冷的说,手指按在腰间长剑上。
眉头一跳,汪锦脊背一寒,他深知这位谪仙似的爷深不可测,连忙开口,“卓世子,杂家这条命不入你的眼,难道车子里那位主儿的名誉你也不在乎吗?”
拔剑的动作顿住。
“她做的这事,传扬出去,宫里太后和宗人府搬出祖宗家法,可是能要命的。万岁爷小心的护着,不许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去。”汪锦知道有戏,加重了语气,“这么多将士可都睁着两只眼看着呢,卓世子你若是过去,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怎么害了那位主儿呢。”
按在剑上的手背,浮起根根青筋,卓冷岳眼神冰冷的看着汪锦,恨不得杀了这多事的奴才,却又知道他说得都对,他不能冲动行事,给她带来麻烦。
谢天谢地,终于拦住这位爷了,汪锦盼着马车快点过去,快点,再快点。
马车上。
萧青蕤得了汪锦的忠告,端坐在车里,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车轮辚辚,声响很大,她只听到外面刀枪撞击声、士卒踱步声等等混杂在一起的混乱声音。
并不知道卓冷岳就站在她不远处,长剑已出鞘,幽暗的眼眸灼热的盯着车帘,期盼那帘子能忽然开了,能看到里面的人。
可是,直到马车行进城门,那帘子也没有动一下。
“卓世子,杂家告退。”
再看不到马车,汪锦客气的拱了拱手,带着人快速追了上去。
城门口的大人物全都散了,只有一队队的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跑进城门,每个经过卓冷岳身边的人,都好奇的望他一眼,想不通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爷,为什么不进城去,怎么失魂落魄的杵在这儿。
卓冷岳不清楚站了多久,直到大军全部进了城,天色彻底黑透,悬挂的无数灯笼,在寒风中飘摇震荡,烛光一闪一闪,明明灭灭。
他站在这里,巨大的不甘呼啸着扑向他,一念成魔。
而到了府衙的萧青蕤,对此毫无所觉。一路历经辛苦,她又满腹心事,原以为会辗转难眠,不想上了床,闻着锦被上熟悉的龙涎香,沾枕即睡。
梦里都是杨衍温情缱绻的片段,岁月静好,浑不知一场风刀霜剑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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