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当初六姑娘才入学时,也是谦虚的说没读过书,可她从《论语》提问到了《淮南子》,六姑娘都能对答如流。今儿来的九姑娘,并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下何先生也觉得尴尬了。安然好歹是侯府的姑娘,她受侯府供养,并没想过让姑娘们难堪。如今安然可谓是在姐妹前出丑了,她心里还有点不安,怕安然因此记恨她。
她不是没看到,看似都在认真温习功课的三位姑娘,都在竖起耳朵听她们这边的动静。
好在安然有个优点,就是心态很好。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看不开的。
安然落落大方的给何先生行礼。“学生无知,还请先生教我。”
何先生看她脸上并无在姐妹们面前丢脸后的羞恼之意,反而神态愈发平和、恭敬,何先生心中倒真的起了几分要好生教导她的心思。
安然在姐妹四个里算是生得不错的,和六娘两个不分伯仲。然而六娘才学甚高,身上刻意雕琢的却痕迹太重,安然却像是块璞玉,纯净天然。
“即是如此,我便单独教姑娘别的书,暂时先不同六姑娘她们一块儿上课了。”何先生想了想,道:“不若九姑娘先到隔间习字罢?”
安然忙道谢,痛快的离开了座位。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剩下的姐妹三人总纵然是性子沉稳的,眼底也不由闪过一抹安心。
先前或许还是谦虚,可是到了先生面前,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她们的学问,每隔几日何先生都是要去太夫人跟前回话的。
莫非安然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一般?
六娘三人心中本来还是有些疑惑的,等到歇过晌午后去学针线时,她们才真的相信了。
这位新鲜出炉的九姑娘空顶着一张如花美貌,才学、女红说是平平都抬举她。
安然人畜无害的微笑着。
只有学琴时,万师傅夸安然有灵气,只是指法生疏,加以练习自然能精进不少。
六娘擅长琵琶,七娘、十娘学的都是古琴,指法比安然强上百倍。
琵琶是童子功。
安然对她同样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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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夫人处用过饭,姐妹四个再回去时,安然分明感觉到气氛不同了。
换言之,六娘三个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友好。
连一贯嘴上不饶人的七娘,一路上也没再奚落安然,至多尖刺六娘两句;六娘、十娘更是善解人意,只捡了无关紧要的说。
安然同样真心实意的松了口气。
只要是别再针对她,笑话她就笑话去吧!
凝雪院。
和十娘分开后,安然进屋散了头发,换了件家常衣裳,便立刻拿出何先生重新给她的书本,若有所思的翻了起来。
既然不愿意,她也得承认,也算是同胞姐妹了,差距太大总是说不过去的。
故此她错过了锦屏欲言又止的纠结。
“姑娘,时候不早,该歇着了。”青杏上前剪了烛花,关切的道:“您要用功也不全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上。”
安然闻言掩卷,戏谑的笑了笑:“你说的很是。你家姑娘这儿临时抱佛脚,也赶不上那三位姑娘了。”
“姑娘,您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青杏也算摸准安然的脾气了,知道安然性子沉稳坚韧,还是个好脾气的,素日来和和气气的,不端姑娘小姐的架子,行事间却让人不敢看轻了去。“您呀,是拿我寻开心呢!”
安然笑而不语。几日来跟青梅青杏的关系更亲近一层,她的心情很不错。
有人欢喜有人愁。
跟了安然一日的锦屏前思后想了许久,又和翠屏商量了半晌,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本来这儿她该在后头替安然整理箱笼,这几日太夫人、夫人时常会送了东西来,她和翠屏作为安然屋里的大丫鬟,自然要造册登记好。她在安然里屋的屏风外徘徊了许久,直到安然都等不下去了。
“锦屏、翠屏,过来——”安然出其不意的扬声叫了两人。
顺着安然的声音,青杏也看到了二人。
安然对青杏笑了笑,青杏便无声的曲膝行礼,识趣的退了下去。
“两位姐姐,尤其是锦屏姐姐。”灯下的安然浅浅一笑,面庞更是如明珠朝露般美丽动人。“已经一日了,有什么话便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