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里,刘继业停下声音,从左到右,眼神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神情略显狰狞。
“林某人曾为执行委员,与在座每一位都有所接触,掌握我文学社之大量机密!现今表露出不顾一切之冲动,痴人说梦地不惜将所有革命同志拉下水也要自投罗网……一旦其人落入满清手中,我文学社……乃至整个东南之革命势力都将受到牵连!诸君且想想万一林述庆知道的机密被满清所掌握!此人已疯癫痴狂,再也无法按正常人之思维去推测,其做出任何疯狂之事都不意外!”
“况且,现其被我执行委一致决议通过除名,就算不为清廷所逮捕,却也无法从根本确保其被除名后依然保密的可能。须知保密乃文学社之生存、革命之能成功之关键!!”
“无论是从安全、保密、宣誓、还是情理而言,林述庆决不可活着走出这座兵营!!!”
………………
寂静。
所有人都不自主地看向刘继业,却无人说话。
从许多人的眼神中,刘继业所少能感受到一些认同。
见识了林述庆方才的癫狂,不少人都心有戚戚。正处在恼怒之中,此刻再加上刘继业的一番夹杂着恐吓的言语让他们联想到林述庆的威胁,对其言行的愤怒,以及平日里的小冲突,已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刘继业所说服,认为无论是执行纪律,还是以防万一,都应该将林述庆处决。
“文鹿说的对!林述庆死有余辜!不杀之不足以明纪律!”
但是也还是有人并未完全被刘继业所折服,总觉得处决过于极端,无论如何都应用在自家同志身上。
“文鹿所言,自有道理……但是在下依然坚信处决绝非处理此事之最佳方法!林述庆刚刚确实失当,也绝对应该被惩处,但是处决……屡实过分了!”
张孝准诚恳地看向刘继业,试图让自己的这个同学、好友明白道理,不要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刘继业避过了张孝准的眼神。
经过青军会、日俄战争等一系列经历,已让刘继业逐渐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管理理论和方案。说来很复杂,具体到细节更是有诸多工作,但其实核心道理也简单,不外乎大棒加胡萝卜;一方面要给属下分享利益,让他们觉得跟着自己有前景,即给予胡萝卜。这一点通过在文学社内设置最高决策的执行委,让文学社中的精英分子参与到决策当中,给他们分享到权力已基本达到。享受到参加文学社的好处,加上刘继业不时从自己腰包中拿出钱财来增进执行委的福利,已基本上成功笼络住了大部分人。
另一方面,在给予诸多福利的同时,则必须高高竖立起领导的权威,使党众明白违反纪律必然受到惩罚。在这一点上刘继业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前段时间通过自我惩罚曾竖立起了军纪的威严,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只能在士兵之间建立起自己的威信、让军官敬畏军律,却达不到在文学社中间竖立威严的目的。
刘继业一直在等待一个真正能够使出大棒的机会,一个既可以威慑众人,却又不至于遭致过多反感和抵触的机会。像这样的情形,最为便利地,便是主动给党众有意或无意地竖立起一个目标,一个令大多数人都反感的目标。通过主动且毫不留情地摧毁这一目标,一者可以间接告诉党众违背自己、违背纪律的后果。二者,精心选择的目标可使自己获得支持以通过惩罚的决策,并进一步获得一批人的认同。此即所谓拉拢一方,打压另一方。
刘继业确信如果一个组织还未确立领导核心之前,就一味讲究其乐融融,刻意追求团结只能适得其反。越到后面越难团结,建立核心也愈发困难。
竖立组织核心这一方面的反面教材便是后期成一盘散沙的太平天国,而正面教材……自然是后世夺得了天下、拥有极高的组织度的某党了。
林述庆这个口无遮拦、思维过于激进、又容易热血冲头的年轻人,观点又与大多数人有冲突,在刘继业看来,实在是最完美的目标。
因此,哪怕刘继业深知张孝准所说的确实有道理,林述庆绝对罪不至死,甚至做出这个决断的后果是与赵声乃至同盟会决裂,但是出于个人的政治目的……
“闰农差矣!乱世必用重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林述庆一事绝非其一人相关,而是关系到我们全体……乃至东南革命存亡!如此情形,个人之意愿必须服从于大局。若是在往常,或许林述庆可直接罢免之,但值此危险时刻,必须从严从速,不留隐患!”
“文鹿你!”张孝准此刻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好友来,那个随和、爱开玩笑的人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张孝准毕竟是刘继业的坚实助力,刘继业自然是不愿两人因此闹崩,遂缓和了语气道:“闰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事还希望你能信我一回!平常事皆由你来处理,但值此生死存亡之情形……以示公平,我们就投票决定吧!”
张孝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