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稍微整洁了一下,将破损的眼镜摘了下来。
“我已下了决心,无论你开出何等条件,我也不会接受。就让我安静地为革命赴死吧。”
刘继业有些意外,在心中一直认为陈其美是个野心家,是一个将自身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是一个为了个人野望不惜手段……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等理想主义。
“你尚未听到条件,就先拒绝了?”
陈其美淡淡地摇了摇头:“无论何种条件,你刘文鹿也只是想利用我罢了。我的革命理想是不能被利用的、只有我利用别人完成革命,不能别人利用我的革命完成自己的目的。我的革命是不可背叛、不可更张、不可动摇的。”
“那……”刘继业放缓了声音,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如果我直接将你释放了呢?”
陈其美的瞳孔微张,原本平和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于一个本已决定赴死的人,忽然得知自己可以在不违背理想的条件下重获生命,这种冲击哪怕是心志坚定如陈其美一时也是消受不得!
忽然,陈其美冷笑了一声:“刘文鹿!这时你还玩花招,又何必呢?”
“不光你,还有你那群敢死队,我全部都放了……只有一个条件,你们任何人从此不得踏足上海。来一个我杀一个。”
陈其美终于发现对方是认真的,心中顿觉荒谬……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正常的。就这么把自己放掉?如果是别人陈其美只会嗤之以鼻认为对方懦弱无胆,但是对刘继业他却不会这么想。
几个来回下来,陈其美深知刘继业与自己在本质上属于一类人。
真是好笑,原本已经做出了慨然赴死的决心,对方却在这时又给出了一条生路……
“……你为何要这么做?放了我们对你又有何好处!?”
刘继业在陈其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人本能的求生*。
“你陈其美本就不是上海人,而是浙江人!我听你几年前也曾潜入浙江试图发动革命……长话短,上海本就属于我江苏,自然应该归我管辖,现在业已光复。但我的军队需要进行北伐,而且清廷重兵不日必然南下试图夺回江宁,实无力量顾及到浙江。”
“若浙江不能为革命所掌握,我将陷入腹背受敌之状态。既然如此,你陈英士在浙江也算有些根基,我决定放你南下回家乡发动起义。”
陈其美将信将疑,对刘继业的一番辞只信了半成:“为了浙江光复,你愿意将我放走!?”
“没错。”刘继业点了点头。
“若是我拿下杭州,当上了浙江都督呢?”
“若有这一天,也是你陈英士的运数,我将恭贺浙江光复。”
陈其美撇了撇嘴,对刘继业这番话是半点也不信。
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避免腹背受敌这么简单,必然有其他自己所不知道的阴谋……陈其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忽然睁眼道:“既然刘文鹿你这么觉得,那我同意去浙江,从今往后再不踏足上海。”
刘继业笑了出来,朝陈其美伸出了手:“以后多多关照啊!争取共同将江浙打造成革命之根基。”
无论你刘文鹿又何算盘,我只管拿下浙江来!只要拿下了浙江,以家乡为根基,再与你刘文鹿斗上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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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陈其美以及被抓捕的六十多名‘敢死队’在一个队的新军押送下离开了制造局,准备登上前往浙江杭州的船只。
制造局大门前,张小顺送刘继业离开。
“陈其美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我会派人过来协助你处理……具体到线人,可以交给杜月生负责。”
“我明白!我刚才已经将他的几个手下给……”
刘继业挥手打住了张小顺的话,严肃地看着他:“这几个人的姓名是绝对机密!任何人、包括你哥都不准透露,明白吗!?”
张小顺慌忙点头。
虽然猜不透刘继业放走陈其美的用意,但张小顺相信一定会比单纯的‘此刻不必过于得罪广东’、‘浙江若落入光复会手中对我们不利,若能让陈其美去与光复会争夺,我们便可安稳布局。’这两个理由要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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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滩码头上。
王东拎着大包行李踏上了小火轮的甲板,刚站直就看到戴着眼镜,留着胡须的李柱中笑眯眯地伸手过来。
“真巧啊右立!你也去杭州?”
“燮和!?你不是带领光复军的吗!?”
李柱中苦笑了一下:“什么光复军……我做好了工作的巡警、巡防营在江苏军入沪后都改投向了你那义兄了。我不愿见他,便带着剩下的十八名同志相伴去浙江。”
“现在杭州还在鞑子手上,等待着我们的光复行动!”
王东听到刘继业的名字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燮和你若打算去杭州闹革命,再兴光复军,我就相陪到底!”
“太好了!有右立我们成功的把握就更高了!上海不行,我们在浙江再试一把!”
王东与李柱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