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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老陈还远没当上博导,代步工具还只是一辆自行车。下雨天,老陈就会骑着他的自行车来学校接她。雨水总把他的玻璃眼镜儿打湿,像蒙了一层雾,他每次将车停到她眼门前时,总会先拿下眼镜,掏出布擦一擦,复又带上,然后拭去自行车后座的水,供她坐。他骑车的时候总是很沉默,不太问学校的功课,也不会说自己的工作,但每每下车时,都会左右看她,有没有被淋湿。
之后的日子慢慢好起来,老陈开上了私家车,他们也从小平房搬进了新大楼,周围的环境变了,但老陈还是那样,总是很沉默。在她熬夜的时候沉默地送上夜宵,在她受挫的时候沉默地递上一封鼓励的信,在拿到她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沉默地微笑,拍拍她的头。
陈念想自己就是他的延续,她用他的方式生活着,这是她对老陈表达爱的方式。
约莫过了半小时,书房门开了,陈爸和江哲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陈爸冲陈念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迎上去,江哲也很识趣地去帮张阿姨摆餐具。
陈爸把陈念拉到一旁,神色复杂,几度开口却半字没说。
“爸,到底什么情况?你这表情让我有点慌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刚在里头,这棋是我赢的,但我总觉得他让了我一步。”
“你的象棋水平,他让你?!”
“很难判定,所以我吃不准。这要是真是让的,那他绝对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你可要小心。”
“他心眼儿不坏。”
“你看人很准吗?”陈爸睨了她一眼,“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你看他胳膊这么粗,他会不会家暴?”
“……不是人壮就会家暴的。”
“不行,我觉得还是得多观察观察。”
“怎么观察?”
“我刚和他说了,让他每个礼拜来家里喝茶。”
“……每个礼拜会不会太……”
“他都同意了你有什么意见?吃饭吃饭。”
话题就这样被老陈终结了,陈念很是无奈。
兴许是因为江哲答应了老陈的近距离多维度长时间观察计划,吃饭的时候气氛明显好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陈念的错觉。因为其实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还是保持着沉默,只是陈念私以为这沉默里少了些许尴尬。
和老陈拜别,下楼回到车里,已是入夜时分。江哲一关上门,就利索地脱了外套,长舒一口气。
“压力这么大?”陈念问。
“原本没那么大,但药酒砸你爸脚上之后,压力就山大了。和他下这一盘棋,可是费脑。”
“我爸说你下得不错啊。”
“幸好他老人家说下象棋。怎么叫有缘分,世界上这么多棋,我也就最会这种。我爸特痴迷这个,小时候就常拉着我下,下赢了我还各种嫌弃,后来我一怒之下就把所有找得到的棋谱全给背下来了。现在和我爸下棋,那是我想赢就赢,想输就输。”
原来如此,陈念手虚握成拳摆在唇前,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
“你答应我爸每个礼拜都来喝茶了?”
“对啊。”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他老人家愿意每个礼拜都看到我这张脸,是个好兆头。他不就是不放心把女儿交给我嘛,日久见人心,持久战我不怕的。”
“态度甚好。”陈念夸赞。
男人于是凑过脸来:“那有奖励吗?”
“嗯,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陈念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也要继续努力啊。”
“……我并没有很期待。”
“是吗?”陈念倾身,吻他的唇,动作娴熟,立马就点了火。非但同他唇齿相交,小手还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探去。
她这把火烧得极旺,江哲目光如漩涡一般:“陈念,你竟然……”
陈念脸色也是红透,她贴着他的鬓角,道:“我学习能力就是这么强的。”
绿灯转红,江哲踩下刹车。这车已经开出去十多分钟了,他心神还有点荡漾。陈念在一边拿湿纸巾正在第三遍擦拭自己的手,后座扔着一堆纸巾。她内心有点后悔自己放火了,虽然已经开始有点习惯,但丑东西到底还是个丑东西。
“对了,先去趟世嘉路吧,我有个东西要拿。”陈念突然开口,江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陈念应该庆幸,是和江哲一起来的世嘉路。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被在公寓看到的场景吓得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