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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郿邬主殿。
大堂后面,李利笑呵呵地将李儒迎进书房,随即与他相对而坐。
“这些天怠慢兄长了,小弟深感惭愧呀!”落座后,李利歉意地笑着说道。
李儒闻言连忙说道:“文昌言过了。此番我能够侥幸逃得性命,全是仰仗文昌及时搭救之功,否则我只怕是性命不保,早已身死多时了。”
李利摆手说道:“兄长言重了。你我同出一脉,又是连襟兄弟,眼见兄长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只可惜我手下的将士不甚得力,后知后觉,相国终究还是遇害了。唉!早先我和婉儿专程前去劝说相国放弃妖姬貂蝉,亦或是驱逐吕布,我还主动请缨除掉吕布。可惜相国一句也没听进去,反倒立即遣我返回凉州。结果,我刚到凉州地界,就得知相国遇害,当即率军又折回来。”
听着李利这番话,李儒眼神闪过一抹惊疑之色。当即他抬起头来,双眼灼灼地看向李利,恰好遇到李利似笑非笑微眯着的双眸。
霎时,两人的目光凌空相遇。对视的眼神中,很多难以言表的内容随之传递给对方。片刻后,他们两人会心地一笑,随即收回目光。
确实,李利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糊弄一般人还行,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李儒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董卓最信任的嫡系近臣,更是掌控西凉军庞大情报网的大军主簿。李利接到董卓遣返命令后,根本没有率军返回凉州,而是半道上掉头又回到长安城,随即潜伏在南山一带的山林之中。尽管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行动极其隐蔽,能瞒过大多数有心人派来的细作和斥候,却难以躲过李儒手下的眼线。李利大军返回长安附近潜伏的第二天,李儒便得到探报。只是他没有将此事禀报董卓。也没有声张。权当不知此事。因为李儒坚信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不会对董卓不利,更不会起兵叛乱,攻打长安。
刚才两人目光对视之中,李儒从李利的眼神中看到许多他急于想知道的答案。而李利似乎没有想要对他隐瞒什么。眼神很坦诚,没有闪躲,对李儒眼神中显露出来的疑问大半都给予肯定的答复。
在董卓身死这件事情上,李利知道很多事情如今都已浮出水面,是非曲直随之就会大白于天下。而武威军这么快现身长安城附近,难免有人怀疑武威军此前根本没有离开长安,而是潜伏在长安附近,图谋不轨。所以李利压根就没有想过一直遮掩下去,只不过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向他询问,他仍然会守口如瓶,不会亲口承认。
“唉!”沉思半晌后,李儒轻叹一声,注视着李利说道“如今相国已死。董氏族人大半被灭族,能够活下来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文昌啊,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请你务必据实答复我。如果相国当初把你留在长安与吕布共同执掌西凉军,相国还会死吗,你又将如何自处?”
李利毫不避讳地说道:“嗯,其实这个问题我曾经当面请示过相国,请缨诛杀吕布,或是将吕布调离长安。如果相国当时答应了,我会率领西凉军尽快平定整个西凉,然后挥兵东进,进取关东。等到相国百年之后,情形还是如同现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和我叔父李傕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互相争斗,因为大局已定,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顺利过渡。只可惜相国终究还是很信任吕布,或者说在我和吕布之间,他选择了吕布。”
“哈哈哈!”听完李利的回答,李儒突然起身放声大笑走到窗棂边。只是他的大笑声中饱含着极其复杂的情愫,其中有几分悲伤,有几分感慨,还有几分怜悯。
少顷,只听李儒背对着李利,语气忧郁低沉地说道:“文昌,你刚才说相国更信任吕布,不信任你,事实上你完全说错了。就在你率军离开长安的当天,相国带着貂蝉从郿邬回城,那天下午我再次向相国谏言,舍美人而要江山。但相国固执己见,不听劝谏,与我争执一番后拂袖而去。可他却在临走时送我一句话,他说‘当他百年之后,让我跟着你,因为你比吕布强,你是成大事之人。’正因为如此,当我得知你率军并没有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将此事隐瞒下来,没有向相国禀报。直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相国当日为什么吩咐我跟着你了,或许他早就料到有一天会遭遇不测,所以才会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变,剑眉紧皱,低头沉思半晌,随后幽幽沉吟道:“相国戎马一生,阅人无数,心机深不可测,所思所想让人难以揣摩,毫无轨迹可寻。自古至今,每一个枭雄霸主都是世间人杰,所作所为皆是出人意表,否则他们也难以成就一番霸业。相国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