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李利直接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看起来与许父提出的问题毫无关系,可谓是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然则,实际却并非如此,至少许父听懂了李利的言外之意。
纵观当今天下,西凉李利绝对是世间为数不多的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之人,他所说的话,焉能有假!这就是李利自报家门的真实用意。
此外。许父还从李利的话音之中听出一些极为耐人寻味的深意,因此他才会露出瞬间的凝重神情。
都说人老不中用了,实际却恰恰相反。
人老了。只是说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衰退,但其智慧却丝毫不曾衰退。甚至还在快速增长之中。因此,有一句话专门形容这种老人,叫做“人老成精”。
在李利眼里,许父显然就是这种人老成精的睿智之人。
刚才许父明明听出李利有意招揽许定和许褚兄弟二人,但他的回话之中却带着拒绝之意。似乎是毫不领情。可是他语气一顿之后,却是话锋一转,反倒询问李利是不是真心看重许褚兄弟二人。如此前后矛盾的话语。看似不合逻辑,实则用意颇深。
事实上,许父之所以说出前后矛盾的话,确是试探李利的心性与城府。还有为他两个儿子讨要官职之意。
“虎贲之将”,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在军队当中,称得上虎贲之将的将领,最起码也是独领一营人马的校尉以上的中高级将领。而许父直接询问李利,许褚兄弟二人是不是名副其实的虎贲之将。这句话的话外之意便是要让李利当即许诺。
对于一般人而言,许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张口便来,几乎不用思考。但是,对于手握数十万大军李利而言。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慎重考虑,更不能轻易许诺于人。因为他不仅是一军主帅,还是西凉的实际掌控者,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卫大将军。如此显赫之极的身份,岂能失信于人!一旦失信,岂不让西凉将士和麾下一众文武心寒,让天下群雄耻笑。就拿今日之事来说,如果他现在就给许父明确的答复,承诺许定和许褚二人的官职,日后若是许家兄弟不能如愿以偿,是不是就能以此为借口率众反叛。
因此,作为上位者,李利断然不会轻易许诺于人,更不会愚蠢地为达目的,轻言许诺,结果却授人以柄。这是上位者之大忌,尤其是生逢乱世,承诺显得极为重要。
人无信而不立,要想在乱世之中立足,必须做到言必行、行必果,信义大如天。一旦失信,谁还会为你卖命,如何取信于天下人!
当李利直接道出真实姓名之后,许父手中端着一盅茶,举在半空中沉思良久,以至于茶水早就凉了,他却浑然不知。而李利也没有打扰他的思考,仍旧自酌自饮,静静地观看着天上的月亮和璀璨的星辰。只可惜他看不懂星象,否则说不定也能像李玄一样,看出自己现在的星宿走向。
思索良久之后,许父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其实我许氏一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世间之事,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成败谁能一言而决。任何事请都有两面性,只看我们怎么做,幸与不幸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我李利生平只信奉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李利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文昌此言甚好,当浮一大白!老夫以茶代酒,敬文昌一杯!”许父听到李利的话后,顿时神情一振,笑呵呵地重新倒上一盅热茶,与李利举杯示意。随即,两人当真是以茶代酒,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饮罢之后,这一老一少彼此对视,既而开怀大笑。
笑罢后,许父神情严肃地说道:“自此以后,老夫便将阖家老幼数百口人的性命交给文昌了。无论将来如何,老夫都认了,谁让我许家庄上下近万名百姓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呢!老夫一生不信鬼神,却深信世间因果,今日亦是如此!不知文昌打算如何安排庄中一干人等?”
李利对此早有盘算,应声说道:“庄中百姓愿意迁入长安居住之人,三日内收拾妥当,三日后跟随葛陂黄巾军一同起行。而许叔一家则由我亲自护送至司隶境内,交给驻守河南郡的平南将军徐荣,再由他派人将你们送到长安。至于到达长安之后的事情,许叔尽管放心,我会亲自传下手令,派专人负责安置你们一行人。不过有一点还望许叔见谅,那就是你们的新府邸可能比不上眼前的宅院,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日后会一天好过一天!”
“文昌思虑周全,老夫先行谢过了。一切依你所说,三日后起行!”眼见李利把一切事情都想到了,许父也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欣然应下。
随后,许父又与李利商量一些琐碎事宜。待一切商议完毕之后,他看着院落中依稀可见的景致,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许氏一族在此生活了近百年,祖上四代相传,如今传到老夫手上,却不得不离开。唉,乱世何时才能结束,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
李利能够理解许父的心情,劝慰道:“许叔不必如此伤感,你今年不过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龄。我李利可以向你保证,最多十五年,我即便不能戡平天下,却一定能收复豫州。到时候,一定让你荣归故里,再次住进这许家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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