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什么说属下自负?”
穆陵指着地上的雀鸟,“箭手为了显示自己箭术的高超,才会选择最难射中的咽喉,本太子才问你一句会不会狩猎,你立刻一箭射穿这鸟的咽喉,还不是自负?”
唐晓收起弯弓,“属下有罪。”
穆陵摇头道:“有本事也不是什么过错,你何罪之有?”
唐晓低低吁气,穆陵虽然年轻,也才登上太子之位不久,但他身上的王者之气像是与生俱来,不动声色的威严霸气让人隔着他半丈远,身上都要有些瑟瑟的惶恐。作为他嫡亲的同胞哥哥,唐晓竟然也挥不去这份慑人的感觉。
俩人沉默的踩着满地落叶,亲卫军紧跟在这俩人一丈多外,眼睛紧紧盯着穆陵,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唐晓侧目看了看不敢让穆陵离开视线的亲卫军,有这些人跟着,自己断然是做不了什么的。秋日狩猎是唐晓完成计划的最好时机,他苦守岳阳多年,终于得到刺墨相助,一切似乎就是为了今天,唐晓不愿意再没有尽头的等下去。今天——就是今天。
见穆陵骑在马上久久也不拉开手里的弯弓,像是心有所系一般,唐晓垂目微动,片刻又昂起了头,捋了捋玉逍遥的鬃毛,随意开口道:“殿下…不知道殿下,听没听说过上林苑有白貂?”
——“白貂?”穆陵黑目动了动,“你问白貂做什么?”
唐晓轻轻笑了声,“属下出来的时候,郡主让属下给她猎一只白貂做夹袄,属下是第一次进上林苑,这是皇家林苑,应该有各种奇珍异兽,白貂…应该也有吧。”
——“穆玲珑孩子性情,懂的不算多却什么都敢说,白貂?”穆陵摇了摇头,“白貂是北方极寒之地才有的稀罕东西,岳阳怎么会有?她唬你呢,翻遍了上林苑也是找不到白貂的。”
“可是再难的东西,只要想得到,总是会得到的。就像…”唐晓带着敬仰之色看着高高在上的穆陵,“属下听说,古书记载的一种寒玉衣,传说里才有的寒玉衣,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殿下竟然搜罗了天下一百零六颗寒玉制成此物,寒玉,也只有极寒的地方才有…”
寒玉衣…穆陵虎躯一震,身下的汗血马被惊的发出不满的嘶吼,穆陵回过神,眼睛里掠过一丝悲恸。
唐晓虽然只明里见过穆陵屈指可数的几次,但他却曾无数次窥望过这个弟弟,在他看来,穆陵从来都是宠辱不惊,脸不变色的冷傲皇子,刚刚那一瞬,是唐晓唯一一次见他有些失态,暴露内心软肋的失态,虽然转瞬即逝,但已经足够看出修儿的死去给穆陵带来的伤痛,这伤痛刻骨铭心,足矣打败坚不可摧,几乎没有弱点的穆陵。
唐晓故意惊愕发声:“寒玉衣…属下有罪!殿下…属下一时失言,不是故意要提起寒玉衣的。”
穆陵扬起手臂,“伊人逝去,算了。”
唐晓深深的凝视着穆陵刀刻般的脸孔,唏嘘道:“属下听郡主说过多次,修儿不在,殿下伤心不已,许多日子都没有走得出来。属下一直以为郡主夸张惯了,殿下王者之躯,怎么会为一个女子悲伤成这样。今日看来,郡主说的不错…”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穆陵哀声划过寂静的深林,“她是修儿,唯一懂我的人。”
“属下听郡主说起过…”唐晓不动声色的把声音低下,低的只有穆陵可以听见,一丈多外的亲卫军只当这个贤王府的门客和穆陵聊的投缘,也并未有人警觉什么,“摘星楼大火蹊跷,虽然有大理寺查了十多天,殿下却没有全信大理寺,自己也去废墟上看了多次…殿下觉得这把火,烧的可疑?”
穆陵冷冷看了眼唐晓,阴声道:“你一个门客,替自己主子做事不止,心里还系着外头许多事?”
唐晓早知道穆陵不简单,早有准备笃定道:“郡主也是属下的主子,那些日子郡主每天回来都和属下说起大火的事,郡主关心您,还差属下去废墟看过几次…希望可以为您分忧…”
“哦?”穆陵想起,穆玲珑确实和自己提过,要不要贤王府一个得力的门客帮自己调查摘星楼大火…穆玲珑口中说的,就是这个唐晓。见唐晓说的没有漏洞,穆陵有些松下对他的戒备,也许唐晓更可以称作是…穆玲珑的人?穆陵收起冷酷,低低道,“你也去看过?那…你看出什么没有?”
唐晓没有立刻接话,幽幽侧目回望,寒星一样的眼睛挑过穆陵身后的亲卫军,穆陵顿时会意,夹了夹马肚往前又走了半丈远,振起臂膀示意亲卫军不要跟近。
——“你看出了什么?”穆陵揉弄着手里的马鞭,黑目不动的注视着望不到头的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