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仔细看一看她留给他的画,便知道她曾以离开等待着挽回。
——长长念旧岁。细细思无端。
“喜欢过的。”
七夕一过,夏天的热闹便真的收了尾。一入九月,连游戏里也近萧条。
越来越多的消息热烈地讨论着明教的开放和南诏副本的到来。
她知道。属于荻花的时代是真正要过去了。以后慢慢变成一代玩家心里的情结,在疲倦的时候忽然想起。
而手工270。也将渐渐淡出装备栏了。
她坐在长安城下计算做过的生意。这么久来,经过她手的珠璧有太多。无论是她亲手做的,还是四处倒卖来的,又或者是从师公那里收购的,都从她这里卖出去。
一共七十一副。
一多半都有它的故事,即使她不知道,也许仍有一段过往,不欲人知。
“买一副珠璧。”有人在叫她。
她抬起头。看见辞话。他已经很久没来了,七夕那天以后就带着他的小马驹们一同消失。
他站在她的摊位前,戴着面具。就连台词也和第一次出现在她摊位前一样。
“不卖了。”她说,“以后都不再开张。”
“最后一副,好不好?”辞话说。
她透过面具看着他,当然是如初的模样。她笑自己突然的善感,模型又不会改变。
“一周后给你。”
为了最后一副珠璧,她又去打荻花。
团长不开团很久了,她只有慢慢留心世界,一边收真龙谱。可是荻花团越来越少。
第三天的时候。团长忽然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参加他的回忆团。简直就是天降救星。
纯粹的回忆团里,没有老板也没有新手。都是曾经一起在这里打工的人。
“差五个人就差五个人哦,就当老板没来哦,她们不组了直接开哦。”好久不听的台湾腔。
遵从团长的意思,她们打了一场20个人的荻花。
很多妹子都在调戏boss。
“牡丹姐姐祝你跟教主百年好合啊哦。”
“那对人蛇恋顶了这么多年社会压力快要解放了哦。”
团长无奈地笑:“你们讲个不听,他们是能看懂哦?还能对话哦?从小到大你们都这么啰嗦哦!”
大家群起而攻之:“你指挥最啰嗦没有之一哦!”
没有了老板似乎也没有了压力,打了三个小时,灭掉莎利亚,掉落了一张真龙谱。
“洛阳哦,你还在做珠璧就要亏本了哦!”团长说。
她伸个懒腰。敲字:“最后一副了。”
还有一张真龙谱是蹲在荻花门口收到的。里面刚新鲜热乎地打完,她就买了过来。
花了两天把珠璧做完。她给辞话邮过去。因为不想收他的钱,所以没有当面交易。
她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纪念。
她揣着忧桑的心情去寄珠璧,结果刚打开邮件列表就被吓了一跳,辞话的大名在未读里刷了几乎一页。她无语地拖了一遍,发现每封都是一万金。
和他从她这里买走的第一副珠璧价格一模一样。
像是算好她会选择邮寄。
其实当初因为他用瘟疫猥琐地赢了她,她不仅没给他打折,反而比市价还要高出一些。狠狠宰了他一顿报仇。
……结果现在又被动地宰了他一次。
她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把东西寄过去,站了一站就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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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线的时候仍旧站在信使前,未读的提示跳出来。
她打开邮箱,然后……又被辞话刷了一遍。
第一封信就扑面而来一股欠抽的气息,只有五个大字:从下往上看。
…………
她翻到下面,开始读这封分成几份的长信。
是他曾停在开头的故事。
“一年半以前,我从师徒提示里收了一个小徒弟。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拒绝我的人,当然也许是她没看清,我是未转职的满级大侠号。
我没有教过她什么,偶尔给她寄一些丸子和秘籍。
我们甚至没有打过照面。
只是系统一次次地提示我她升级了,很缓慢的十级又十级。像一个老手在漫不经心地玩着小号,漫不经心到没有存在感。
开唐门的维护前夕,我意外地在公告上看见她的名字。紧接着就掉线了,我有些好奇,刚被人放了真橙的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第二天我入了唐门。
有时候我会想,在她满级的时候送她些什么,也不枉师徒一场。可是没等到满级,她就选择了和我断绝关系。
那天我收到她没有字的信,里面有寄来的钱。不算多,但是偿还我给过的东西绰绰有余。
她很久都没有上线,久到我以为她离开了这个游戏。直到有一天在昆仑看见她开着从前的号来到我身边,虽然她已经记不起,可是我忽然有一种故人归来的喜悦。
她已经从一个游戏小白变成了小有名气的商人。我站在她的摊位前,不愿唐突,可是又忍不住问起她的故事,其实我只是想试试她能不能想起我。
她编了一个很没有诚意的故事来敷衍我。
渐渐的我开始了解她的生活。
她给别人做了一副又一副的珠璧,听了许多也讲了许多故事,唯独没有给自己做一把飞鸿。
于是我从她那里买了最后一副珠璧,想换她一个故事,问一问现在的她,故事里会不会有我。
如果她不愿说,也至少会在看见飞鸿的时候想起我。
我曾经的小徒弟,名叫长安。”
信的右下角,静静躺着一块流光的石头。
那是她的第七十二副珠联璧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