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春楼苦等了一个时辰,最后却被告知宁掌柜有事儿脱不开身,连一碗茶都要付银子。如此冷漠的待遇,与几日之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宁掌柜的立场很明显是郑歆那一国的。
郑荣记的仿品和苏二丫的竹叶青酒有七分相似,只有真正懂酒的人才喝的出高下,而有钱的商贾贵胄更多的还是跟风,富春楼作为这平安镇的第一楼,它的选择无疑是一种风向标,若是富春楼弃了苏二丫的竹叶青酒而选了仿品的竹叶香酒,无疑是抬高了那仿品的身价,使苏二丫在竞争中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宁掌柜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原来不止会用锦上添花,这一招釜底抽薪也用的极好,苏二丫佩服佩服。”
苏二丫面上虽是不怒,目光里却也冷了几分。将银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弹了弹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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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富春楼的门,隆冬的冷风呼呼的在耳边响起,如同风哨子。
此时苏二丫已经看的通透,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杯茶,宋瑾言一走,她这杯茶也就凉透了。
可转念一笑。
不过是少了富春楼的一笔大单子,这点挫折原也算不上什么。
她的竹叶青酒本就比郑荣记的仿品香醇浓郁,即使富春楼不要,在酒坊里慢慢卖,也不会完全折了本。而这郑荣记,只有它一天得不到“清酒”酿制的真正工艺,酿造的成本就一天降不下来,就算和富春楼签了约也没多大利润可图。
何况这宋瑾言身在宁远城,离这里也就两三天的路,迟早有一天知道宁掌柜自作主张换了竹叶酒的供应商,依着宋瑾言的脾气,这宁掌柜恐怕也得不了好果子吃。
苏二丫如此一想,心中便少了几分郁郁。
再回头看一眼那富春楼只觉得它好似远没有以前那么富丽堂皇高贵宏伟了,不过就是座三层楼的食肆罢了,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被它磨去了锐气。
心里又想起前几日和容珩说起的,若得了闲钱就要做一家点心铺子的事儿。倘若能过了这关,她必然要多花些心思将这点心铺子办起来,点心虽是食肆里最细碎的,她却暗下决心用这最被人不齿的点心铺子和富春楼一争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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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丫正往回走,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突然被一串如山洪般洪亮的哭丧腔给镇住了。忍不住好奇的朝巷子口望了望。
七八个人穿着白色的丧服,头上绑着白条子用血红色的朱砂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儿。
“奸商毒酒,害人偿命!”
他们一路走一路吆喝着,吆喝的声音虽如洪亮如雷鸣,直震得人耳膜发软,却也在尾音出带着几丝儿哽咽的哭腔,瞧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年女子哭的一张脸惨白如纸,鼻头通红,双目里布满了血丝,倒也真引得不少人同情。
头里的一个人抱着一摊子贴着郑荣记标签的酒缸。看那酒缸的模样,似乎还是店里的高级货。
跟在她身后的几人,正抬着一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上盖着一方白布,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四肢都是蜷缩着的,一张五官扭曲的脸仰面朝天,即便被白布遮着,也极为渗人,似是挣扎抽搐而死的,死状凄惨可怖。
巷子口驻足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几个小孩儿也围了上来,家里的大人见后面还抬着个死人,忙上前捂住了他们的眼睛,怕吓着孩子。
“这不是东条巷子里卖麻酱的老李家吗?”围观的众人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苏二丫身边的一个穿藕荷色布衣的妇人微微侧身,低声与她身边的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架子上躺着的是老李家的七旬的老祖母,那老祖母啊我可是见过的,身板儿硬朗的很,平时李家生意忙了她还能搭把手,扛着一袋子芝麻快步走呢,谁知道这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东条巷子里的李家,苏二丫虽然不相熟,却也是知道的。
他们家专卖芝麻酱芝麻油,因都是现磨现卖的,东西也都货真价实,称也给的足,因而生意不错,也算是老牌子了。前几日苏二丫从他们家门前过,正巧晌午家家都在做饭,老李家正在烙芝麻饼,那浓浓的芝麻香味勾的苏二丫肚子里的馋虫都跑了出来,回家朝着容珩好一阵撒娇,让容珩下午也去买了点芝麻酱烙饼吃。
苏二丫正想着,突然问道一丝丝儿熟悉的味道。
竹叶的清香,宛如雨后第一抹清新的凉风,带着晨露的甘甜,让人闻之生津。
“别提了,李老太太七十七岁大寿呢,她孙子李路正巧今年录了童生,想着两件大喜事儿撞一块了,好好办一桌吧。专门买了郑荣记最近刚出品的上等佳酿竹叶香酒,这竹叶香酒你没听说过吧,听说和富春楼最近卖的最贵的竹叶清酒一个味儿呢,但是价格便宜多了,李家这种小本生意的家庭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
“这老太太平生最好一口酒,听说买了好酒来,家宴还没开始就偷偷的喝了一坛子,谁知没过一会就发作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啊,医生还没请来就先断了气。这一两半银子一坛的好酒,竟然成了催命的毒药,好好的红事儿成了白事儿,这搁到谁身上谁受得了啊!”
“这郑荣记真是作孽啊!”
那李家老少哭的呼天抢地的,也实在是可怜,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不少人与李家素有交情的,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撸起袖子要找郑荣记理论。这声讨的人群声势浩大,宛如一条长龙。
苏二丫暗暗咂舌,想不到郑荣记竟然出了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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