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香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那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的脸上犹带着泪痕,目光闪烁的看了苏二丫一眼,又很快的低了头。
“你……不用担心,不会死的……顶多赔点钱。”
隔着一层铁栏杆,苏二丫似笑非笑的瞧着那个面带愧色的女孩儿,眼神陌生的好像总来没认识过她。
“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放我一条命,只用赔点钱?”
这房间里飘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秽物味儿,监牢里的稻草又潮又脏,用脚踢两下还能爬出几只蟑螂来,苏二丫心里很是烦躁,连带着对隔壁监牢的那个满香也没有半点耐性,倘若不是隔着一层铁栏杆,恐怕她会抑制不住自己,想去抽满香两个嘴巴子。
满香的脸白了白,也不敢看苏二丫,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像是没听见苏二丫方才的话似得,继续说。
“孟县令和郑歆是一伙的,你斗不过他们的。算起来,郑歆还是孟县令的亲戚,孟县令府上最得宠的三侍郎就是郑歆的亲弟弟,听说足足比孟县令小了二十岁,是郑歆为了讨好孟县令眼巴巴的送过去的。而且,郑荣记也有孟县令的一成干股,每年都会包几个大元宝当做红利给送过去,如今年关将至,郑荣记出了问题,孟县令和郑歆一样操心。”
以前就听赵瑜说郑荣记在衙门里有关系,没想到这关系这么硬。自己那五十两倒是以卵击石,显得可笑了。
“李家老太太是因为同食了何首乌和芝麻才毙命的,这是个巧合,并非有意投毒,竹叶酒只有一半的责任,因而只赔钱不赔命。但这事儿说出去毕竟对声誉有影响,所以薛二娘才想出来这么一招,将何首乌的罪责嫁祸在你头上。郑歆已经事先和李家沟通过了,该赔的钱都赔了,只要他们配合,还能从你身上再捞一笔赔款。”
原来都是商量好的,在审案之前这个局就已经设好了,只等着她入瓮。
苏二丫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肉里,指骨捏的发白。一直以来,她只想过平平静静的小日子,每天抱着容珩知足常乐,*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点,甚至连宋瑾言开口要出资帮她办酒坊她都拒绝了。如今开来,她不去招人别人,别人却不见得会放过她。
郑歆,薛二娘,宁掌柜,甚至孟县令敢串通一气栽赃陷害她,不就是看她没有靠山吗?倘若她当时答应宋瑾言的注资,倘若她的背后站着宋家这样的商贾大户名门望族,光景绝非今日这般凄惨吧。
“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你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减轻了吗?”
苏二丫冷笑着,往日里带着恬淡笑意的眼眸如今正压抑着汹涌的怒意,眉峰如峦,黑眸如潭。
“满香,我待你如亲妹妹,吃穿用度也没有短过,教你识文断字,粗重的活计体谅你年纪小也从未让你做过,甚至事发之都没怀疑过你,你自己说说,我可有半分薄待过你!你如今恩将仇报,背叛家主,死后定要下拔舌地狱。”
满香尖锐的哭笑了一声,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一改懦弱卑微的形象,多了几分疯狂,她双手扒在铁栏杆上,一双眼带着浓浓的血丝,直直的瞪着苏二丫:“你没有怀疑过我?没怀疑我,酿酒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沾手酿酒的工序,没怀疑我你给的方子半真半假,没怀疑我你将别的换成何首乌放在门口,你知道吗?”
苏二丫一愣。转念就一切都明白了,喃喃了一句:“容珩到底看的比我通透啊!”
“对我一开始就骗了你,我不是半路把我弟弟救走,替他卖身的。我和我的弟弟满水都是薛二娘手里头签了死契的家奴。薛二娘故意设的计,让你可怜我,把我买走,好对我不加防备。她用满水威胁我,让我帮她盗取你竹叶清酒的配方和工艺。”
“可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信任我,就因为方子半真半假,薛二娘命人用扭成两指粗的藤编抽的满水整个背部没一块好肉,他才11岁啊……就因为我迟迟偷不到制酒的工序,满水每天就只能住在房顶漏风的柴房里,他甚至连一条被子都没有,只能用干草垛子取暖……”
满香抓着铁栏杆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她瘫软在地上,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你还记不记得下雪那日,那是我刚刚偷到了酒方,薛二娘派人送满水的画给我叫我安心的,那三画,第一幅是说满水终于有饭吃了,第二幅是说满水有被子盖了,第三幅画着一个灯笼,打了一个叉,那是说他不用被卖到腌拶地儿了。”
“你知道那腌拶地儿有多可怕吗?若是签了活契还好,身子被人玩透了玩烂了,还能攒攒钱把自己给赎了,若是签的死期,年轻时,恩客们看你年龄小还怜惜着你几分,顶多是舍了皮肉舍了廉耻,等年纪大了,客人越来越少了就只能接有些奇怪癖好的客人,被亵玩一夜,命也去了半条,若是再老些连这样的客人也没有了,那这人也就不能算人了,会被当做牲口作□之用,生出来的小孩儿直接就是家奴,生完还不等人养好,就接着被人上,接着生,听说被当成□的牲口的,都活不过两年……”
“我若是不照他们说的办,满水……满水……就会走上这样的路子……我……”
满香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监牢里静寂无声。苏二丫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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