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暖意。我壮壮胆子,小声回道:“还请麼麽赐教。”
她也是微一怔,旋即冷笑一声,道:“长门宫。”
我才开始观看所处的屋子,荒废的好似长久无人居住,房梁上还有蜘蛛结成的厚网,地上的到处堆放杂草,因为此时房门被打开的缘故,屋中的景象在光线的照射下一览无余,我轻轻抽气,向前挣崴两下,躲开佟儿的遮挡对视着她,“麼麽,你为什么把我们掳来这里?我们只是去登山的,与你没什么相干。”
她只是摇摇头,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向外走去,“我一个废人哪有把你们掳来的本事?只是有人利用你想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受人之命看管你们,不能放你们走。”
房门重又被关起来,仅有的光线被厚重的木门锁在外面,光线朦胧从墙洞上斑斑驳驳的洒进来,佟儿只是嘤嘤的哭。
我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好摸索着将绳子挣开,却始终不能,踉跄几步突然摔倒在地,佟儿却没来得及扶我,只是她被绑着想扶也是不能。腹部有些疼痛,我挣扎着坐起来,靠着一棵殿柱坐着,不在试图做什么大的动作。
就这样沉默着,一直沉默着,我想究竟是谁?想从曹丕那里得到什么,我究竟会给曹丕带来什么样的危险,越想越害怕,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在这里等着别人宣布我们的死亡。
休息一阵理清思绪,试图重新站起,手指忽然碰到什么锋利物什,感觉手指有血滴渗出,心中一喜,慌忙向后再摸,果然摸到一个瓷片残渣。顾不得手被划裂冒着血珠,只是开始用尽仅有的气力开始割绑着手腕的绳索。一下、两下、三下……一直未停下,直到手指上的疼痛开始钻心,绳子‘啪啦’一声挣开。总算舒下一口气,解开脚上的绳子慌忙扑到佟儿身边,欣喜道:“佟儿,佟儿。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
她欣喜地睁大眼睛,使劲的点头。我扯下她嘴上的布帕,将绑着她的绳子全部解开,她起身抱着我,不敢大声哭只好小声啜泣,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推开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别哭,快想想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门已经被锁的严严实实,我们肯定不能从正门出去,可是这个房子除去斑斑驳驳的小洞,什么也没有,任我门再大的本事也不能从手指粗细的墙洞里钻出去。围着房子转过一圈,佟儿重重的叹口气:“小姐,我看我们逃不出去的。”
我也有些丧气,绝望的看看屋顶,忽然,发现屋顶有个天窗,大小刚好容的一人,绝望的眼神重新被希望点燃,我欣喜万分,对佟儿道:“佟儿,快看那里,我们从那里爬出去。其叶蓁蓁,逃之夭夭乎。”
佟儿抬头看看,仍是一副失望之色,道:“小姐,我们不会武功,是爬不上去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登时是倦怠疲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怔愣的看着那唯一能逃出去的地方,希望曹丕或者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赶来救我。
佟儿过来随我坐着,说着一个最愚笨的逃生法子,她说:“小姐,等那个老妪再来,我就死死抱着她,小姐你就快逃吧。”
我轻笑着摇摇头,“佟儿,谢谢你,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的,要走一起走,走不了一起死,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一个你,我怎么能丢掉你。”
她蓦地哭起来,这么多年的隐忍,怕是此刻正如山洪爆发,抑制不住只能任由它决堤溃散,肝肠寸断。
我说:“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比我还要难,也知道你心里是极喜欢曹丕的,当初你说想要嫁给玖一的话,到现在还如昨日,佟儿,你恨么?我恨,恨着乱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我们今日难逃一死,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不用在每天面对这样的折磨?”
她慌乱的抬头看我,不安的情绪抵达眼里,“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佟儿是喜欢玖一公子,可是佟儿并不喜欢大公子,大公子虽然和玖一公子长得很像,可是他们根本不是一种人,小姐你别太难过,天无绝人之路,或者我们侥幸活下来也说不定。”
我只是对她笑笑,拉过她的手,道:“佟儿,若是还能活着,就走吧,像琉珠和墨竹,避开这里的一切,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我多希望他们都长着一对翅膀,像是远飞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只是我却是不能够了。
昏暗中佟儿哭累已经睡过去,我抱着她坐在地上很久,想了很多很多。我或许就要死了,心里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是袁熙么?想起这么久以来的执念,忽然觉得心中轻快,早就该放下了他的,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的惦记和温存,有个温婉的女人待在他身边取代我的位置,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我,或者会唇角挂笑,想着我是他最初喜欢上女人,却已经成为最遥远的回忆。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人之将死,便会思索自己一生的所得所失,遗憾与不甘。天窗透着几颗残星,忽而消失。蓦地想起一起生活七年的曹丕,我被掳不知所踪,他此刻是不是满脸焦急呢?摇摇头笑一下,他可能现在正带着人四处寻找,一脸怒气吧?想象着他焦急的样子,我竟然笑出声来。
敛下笑意,又担心睿儿,他还那么小,以后我不在他身边他会被欺负么?以后会不会被郭照为难?曹丕会护着他的吧?一定会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