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面前摆着十道美味珍馐,他却如同嚼蜡。
曾有一日,靖辞雪的伤还未痊愈。他处理完国事,时辰尚早,便去了凡灵宫打算与靖辞雪一道用膳。那是他们第二次同坐一桌。
他给她布菜,她却对他身后的亓官懿道:“亓官哥哥和雪儿一道用膳,好么?”
彼时,殿中都是宫人,纵使祁詺承与亓官懿私下可以不顾及君臣礼节,此时却不行。故而亓官懿躬身道了声“不敢”。
闻言,靖辞雪搁下了筷子。祁詺承挥手散去一众宫人,直至素珊最后一个出去,并把门关上。
“亓官,你过来一道用膳吧。”他道。
“皇上,臣……”亓官懿欲言又止。
靖辞雪淡淡道:“亓官哥哥不吃,那雪儿也不吃。”
乍然回忆起此事,祁詺承心中又是一痛。靖辞雪的那句“彼此放过”又在耳边响起。若非他伤雪儿至深,雪儿又如何会忘了他?可他又不愿雪儿恢复记忆,诚如雪儿所言那段往事于他们都是个折磨。而且他也无法知道,若她忆起自己曾那般可恨地侮辱她折磨她,雪儿是否会恨他?
爱已不得,他如何承受得起一个“恨”字?
余光瞥到亓官懿进殿,他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又道,“见过她了么?”
亓官懿“嗯”了声,抱拳行礼,道:“据臣探测,皇上先前在金陵城遇刺是靖子午的一招声东击西,趁机混入随行宫婢之中。中秋那晚,白衣人从羽林军手下救走重伤的靖子午,而且轻功了得。今日一早臣得知他们在城外三里处现身,赶去时早已没有踪迹。但臣无意间发现落叶底下有白色粉末,业已取回交由白老太医,三日后可知结果。”
祁詺承颔首,却望着他道:“她还好么?”
“她很好。”亓官懿想了想,也把他与靖辞雪在角楼上看夕阳一事照实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对阿承有任何隐瞒。
“靖子午的事不急于一时,你有空就多去凡灵宫走走吧。”祁詺承淡淡道,搁下碗筷,走出大殿。
亓官懿却听出他平静语气里苦涩,望着他萧条的背影,涩然道:“阿承,我……”欲言又止,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阿承对残雪的心意,十年来他一直看在眼里,先前即便怀疑洛缪莹,阿承也会为她深入山林寻找月伊草,只因她可能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与阿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靖相爱女斓瓴皇后才是真正的残雪。先前有多恨,如今阿承就有多痛。
想起白天亭子里的事,祁詺承沉默了会,往外边走去。亓官懿默默地随他出了紫宸殿,没再继续跟着,目送了一会儿,招手唤来曹公公嘱咐一番,才离开。
曹公公领着几名心腹远远地跟在祁詺承身后。不知不觉,到了凡灵宫。祁詺承在高墙外站了会,跃入墙内。曹公公等人恍如未见,站在原地等候。
素珊凝神一听,察觉有人潜入凡灵宫。当即走出殿外,待看到那身影是祁詺承时,她冷冷一笑。
靖辞雪的屋子照旧灯火通明,祁詺承轻轻推开窗子,露出一条细缝,床上的靖辞雪睡颜恬静,美好到让他舍不得撤开目光。
靖辞雪说他爱的是心里有他的那个残雪,可是靖辞雪如何知道,祁詺承爱着十年前西子湖畔的残雪,亦对十年后的靖辞雪动了心。那时他不愿承认,固然亓官时常言辞暗示他正视自己的心意,可他如何能爱上自己的仇人之女?
他逃避,甚至放大自己对她的恨,狠狠折磨她。直到靖辞雪替他挡剑,鲜血淋漓地躺在他怀里,他才恍然,正视自己的心。原来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雪儿,我放过了你,那谁来放过我?”他低声喃喃,手一挥,窗子紧闭。
负手绕过长廊,素珊端着膳食朝他行礼,红纱宫灯下,素珊盈盈而笑,他眼皮微抬,对素珊深深笑意中的嘲讽恍若未见。
“奴婢早就说过,不要伤害小姐,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身后传来素珊不含感情的声音,他唇角微提,也冷冷道:“朕也奉劝你一句,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权。”
“奴婢不敢,恭送皇上。”素珊朝他的背影屈膝行礼,祁詺承扬长而去。
祁詺承面目阴寒地从凡灵宫出来,冷冷地扫了不远处的曹公公等人一眼,往沐扶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