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灵宫中香气四溢。她二人坐于亭中,煮茶为乐,畅然舒怡。
一见如故,大抵说得就是她们俩。她从她的谨慎恭敬中看到了率性真诚,她从她的浅笑沉默中看出了善良执着。
祁詺承远远望着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嘴角弧度不禁弯了起来,不忍过去打扰。他身后的亓官懿亦是温柔注视。
直到羽妃率先看到了他,起身遥遥行礼。他这才往亭子走去。羽妃心知靖辞雪心事,便主动请辞,却在经过亓官懿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脸上浮起一层羞涩的红意。
羽妃走后,靖辞雪复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只对着亓官懿笑了笑。
“月伊呢?”祁詺承自动忽略掉她仅对亓官才有的温柔。
“馨儿带去休息了,臣妾这就命她抱公主过来。”
“不用了。”
靖辞雪沉默了会,屈膝行礼道:“皇上,臣妾不愿抚养月伊公主。”
“理由!”祁詺承本就不悦,听她当面拒绝就更加不高兴了。
“皇上要臣妾抚养公主,无非是想彰显臣妾正宫嫡母的身份,一来警戒众人,二来使臣妾稳居后座。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
祁詺承面色不善地望了她一会,背过身去看向亭外粼粼波光的湖面。身后靖辞雪继续道:“承蒙皇上厚爱,臣妾现已重掌**大权,众嫔妃对臣妾无不敬畏敬仰。只是月伊公主尚有亲母,臣妾岂能夺她人女儿绕膝之乐?”
“你是月伊的母后!莫说公主,即便是皇子,你乃我斓瓴一国之后,代为抚养皇子公主本就名正言顺!”祁詺承冷声道。
“是么?”靖辞雪淡漠地反问,“臣妾敢问皇上,如若臣妾代为抚养月伊公主,您将置公主亲身母妃于何地?”
“你!”祁詺承转身,气结。
靖辞雪却一边摆弄茶盏继续煮茶,一边缓缓说道:“臣妾尚无子息,并不知如何抚养孩子。何况月伊非我亲身女儿,皇上如何认为臣妾会真心相待?即便臣妾真心相待,他年待公主长大成人,知晓臣妾是夺了他人之女,害她母女不能相见,她该如何痛恨臣妾?那时,臣妾又该如何自处?”
祁詺承满目痛楚地望着他,似乎他的一番好意落在她眼里反成了罪孽。他沙哑道:“朕的心意,你当真不愿领受?”
“臣妾心领了!”靖辞雪沏了一杯茶,双手恭敬地奉上。良久,才被祁詺承接过。靖辞雪对素珊道:“你去把公主抱过来。”
“是。”素珊领命退下。她当然也觉得靖辞雪不该抚养洛缪莹的女儿。洛缪莹先前多次伤害小姐,小姐怎能替她养女儿?
祁詺承捏着小盏茶杯,眼睛却一直盯着靖辞雪淡漠的侧脸。
咔嚓——
“皇上!”
耳边传来亓官懿的惊呼,靖辞雪回眸,只看到眉心紧蹙的亓官懿满含无奈地望着她,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追上那道早已远去的明黄色身影。
“娘娘。”素珊抱着小公主回来,却见亭中只有靖辞雪一人。她顺着靖辞雪的目光望去,地上躺着茶盏碎屑,黄色的茶水还混着血液。
“你送月伊公主去紫宸殿。好生照顾。”靖辞雪起身离去。
亓官懿跟着祁詺承回到了紫宸殿。他问道:“阿承,你的本意并非如此,为何不与她说清楚?”
祁詺承摇头:“我不想再逼她……逼她接受我。”
当这一消息传到洛府时,洛缪莹正陪着兄嫂在用晚膳。乍一听,洛缪莹气得直接摔了一桌子晚膳。
洛府新晋女主人杜若仪命下人打扫干净,待到书房时,洛缪莹犹自坐着生气,洛缪璠却安然地翻阅书册。
杜若仪走过去坐到洛缪莹面前,拍了拍她的手,道:“妹妹莫要生气。皇后这不没答应么?”
“哼!”洛缪莹抽挥手,拍案而起,“她倒是敢?我才是月伊的母亲!难道我这个亲身母亲就养不出一个慧敏贤良的公主?”
“妹妹莫急,且听我说。”杜若仪过去安抚她坐下,缓缓道,“此番皇后并未答应抚养月伊公主,妹妹需记得回宫之日亲自上凡灵宫叩谢皇后的这份人情。方能彰显我洛家女儿知分寸懂道理。”
“嫂嫂!”洛缪莹不悦,“你到底是我的亲嫂嫂,还是靖辞雪的亲嫂嫂啊?她都重掌**了,还差点抢走我女儿,你还要我……要我去谢她?”
“妹妹,”洛缪璠终于开口,眼睛却不离书本,“若仪说的对,眼下局面你需得忍耐再忍耐。”
“你们……”洛缪莹语塞,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讷讷道,“才成亲呢,就心有灵犀到这地步……”
闻言,杜若仪的脸红了。洛缪璠却像是不曾听见,专注于书籍,唯独握书的手指紧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