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戚家也就在物质上没亏待我姐了。”

    戚鹏翻了个大白眼，他差点忘了今天戚天把阴魂不散的乐三小姐给带来公司了。

    乐晓和戚天两个很没礼貌地推门而入，乐晓一见到姐姐，又很是亲热的勾住姐姐的胳膊。

    湛清拍拍乐晓的手，“蛋蛋，别这么说。”

    “姐！说好不在外面叫我小名的！”乐晓娇声抗议。

    戚鹏在一旁听见两姐妹的谈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蛋蛋？这是我听过最最猥琐的小名了！”

    戚鹏不管乐晓是什么脸色，继续张着大嘴对着乐晓黑了的脸笑得无畏，索性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泪涕横流、呲牙歪鼻、形象全无。

    乐晓是强咬着牙关才忍下插穿戚鹏鼻孔的冲动的，乐晓买姐夫面子，可不代表戚天卖哥哥的账。

    “不比哥哥好体力，把嫂子的腰给伤成这样。”

    戚天一语把戚鹏欠扁的笑容定格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高高扬起的嘴角垂下也不是，加大幅度也不是。

    湛清听到戚天说腰伤，刚刚退去没多久的潮红又重新爬回苹果肌。

    怪不得戚鹏质疑自己是不是没衣服穿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戚鹏和湛清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同时开口：“今天……”

    说来是挂名的，那也不愧是夫妻啊！乐晓戏谑目光在两人之间波动，看到姐姐和姐夫之间打破结婚以来从未有过裂缝的冰寒，她表示很是欣慰。

    湛清见戚鹏不再开口，又觉得自己要告知两兄弟的事情很是重要，娓娓开口。

    “今天的那块玉我觉得是假的。”

    湛清的语气很平静，很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能是她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这对于戚氏兄弟来说无疑是一枚即将爆炸的重磅地雷。

    两人的面色皆是一沉，戚天的声音冷冽得像是要把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成冰珠。

    “可以确定吗？”

    湛清有些怯，却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手法虽然隐藏得很有技巧，不过……”湛清顿了顿，“凭戚氏的地位和名声，且不说有没有公司敢卖，就是拿到手的那一刻，也应该发现了。”

    戚鹏从休息室的内线联系到了鉴定科：“叫大D等下来趟我办公室。”

    休息室里顷刻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凝固，粘稠得好像周身被泼满胶水，被抽光了力气，无力挣扎。

    湛清此刻完全没有了今早进皇宫的欢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

    乐晓虽然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也推测出来是从乐氏收购来的那块玉有问题。

    乐晓向戚天投送求助的眼神，杏眼里溢满了担忧，生怕姐姐知道玉石是从乐氏流出而左右为难。

    戚天心领神会。

    “哥，等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先送乐晓回去。”戚天搂过乐晓。

    “姐，你也累了，一起回去吧，让戚天送送你？”乐晓未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本来还想去戚家和姐姐叙叙旧，现在看来是希望落空了。

    真是无功而返呐。

    湛清本来是想留下看看还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即使隔着几米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戚鹏静水沉流的怒气，想来也搭不上什么手，对戚氏内部也一无所知，留下恐怕只会是个麻烦。

    “那……我和你们先回去吧。”嘴上虽然是这么说，湛清却没有挪动步伐，等待戚鹏开口挽留，让她可以携手找出事情的缘由。

    戚鹏绷着脸，完全没有搭理湛清的意思。

    戚天开口缓和：“那哥，我把嫂子也一起送回去了。”

    戚鹏挥挥手，径直先他们一步出了休息室的门。

    湛清又被戚鹏微微灼伤了。

    明明是冰冷尖利的钩子，在心上勾出一波又一波鲜血淋漓的痛楚，湛清却没有感受到金属的寒气，是热热的，突突的疼。

    她很想舔舐自己一塌糊涂的伤口，而肌肤完好，破口空缺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

    不是说好让她负责这件案子的吗？

    不是昨晚热切又用力地吻了她吗？

    不是关系明明又有所不同了吗？

    为什么要拒她千里之外，为什么要熟视无睹，为什么……要让一切又回到原点。

    湛清跟在戚天和乐晓的身后，两人的躯体没有任何的接触点，可戚天身上总有些无形的什么牵扯着乐晓，把她牢牢地绑在身边。

    固若金汤。

    湛清嘴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黑色的奥迪A8缓缓驶入戚家大宅，精致的烤漆折射出暗雅的光，一如主人那样低调冷峻。

    “嫂子，到了。”戚天叫醒假寐的湛清，湛清幽幽地睁开眼，轻轻道：“谢谢，路上小心。”

    戚天在湛清嫁进戚家的时候就搬出戚宅，独自居住。

    湛清刚想开门下车，就听见细微的一声“啵哆”，车门被戚天落了锁。

    “嫂子留步，我有话想和你说。”

    湛清坐在后排，有些恐惧和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小叔在狭小密闭的空间独处。

    嫂子，戚鹏是什么性格的人，两年的相处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不过，目前看来，你们的关系逼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戚天低低地笑了笑。

    “戚鹏从小就倔强傲慢的很，就和我们嚣张跋扈的父亲一样，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是拿枪抵着他的头也不会理睬你半句的。”

    湛清知道，应该说没人不知道当年的戚先生一整S市，横扫黑白两道的英勇事迹。

    “两年前，爷爷以绝食相要挟，戚鹏最后却是妥协了。”

    湛清心里漏跳了一拍，她也一直对于戚鹏为什么当年会娶她打一个问号，只知道当时戚老爷子大病一场，初愈后，老欧就带了上百名的仆人，化妆师来到她租住的小屋让她漂漂亮亮得当上了十月新娘。

    原来的原来，竟是这样的要挟。

    “戚鹏会妥协，也就是说，他虽然看上去无法无天，可他有在乎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性情中人。”

    “虽然着两年来，你们不同床也异梦……”戚天从反光镜看到湛清惊讶的表情，“那是我替戚鹏安排的，毕竟从当年来说，你是爷爷的强嫁，就不是戚鹏的暴躁脾气也绝对不可能没有抵触，所以，在顺应爷爷的同时，我尽可能的帮了他。”

    “我知道你们是适合的。”戚天解开了车锁，“当年戚鹏三十而立，这人生的前三十年，不得不说他的私生活很混账，灯红酒绿，阅人无数。而你从本就不是天堂的乐家跌落到更深的地狱，却依然像苇草一样迎风坚韧地带着弟弟生活，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让弟弟可以得到好的生活。”

    “所以，你们都是愿意牺牲的人，戚鹏可以为了爷爷妥协，你为了从天而降的弟弟付出了一切，你们很像。”

    “戚鹏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女人，而你值得他去喜欢。你们只是需要磨合。今天戚鹏的态度或许让你又失望了，但是如果玉真的是假的，事情就是相当严重了，我希望你可以原谅他，不要对他的用气对这段无爱婚姻失望。”

    “叩叩叩……”湛清一看，是老欧在敲打车窗。

    戚天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回头，狭长的桃花眼对上湛清的“你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不是吗？相信我，未来的路会风调雨顺的，湛清。”

    戚天甚至没喊她大嫂。

    湛清下车，重重地合上车门。

    戚天离去，黑色的奥迪卷起一腔尘埃，烤漆依旧熠光闪闪，灰头土脸的只有数脚踩踏的大地。

    戚天驶上康庄大道，嘴角勾出一抹冷蔑的自嘲。

    这呶呶不休的叨絮可真不像他。

    妥协吗？那只戚鹏的软肋罢了，别说是戚太爷，就是亲生父母也休想用什么无聊把戏逼迫他戚天对不情愿的事情点一个头。

    还不是那个生机勃勃的伪少女，拉扯的上好面料的意大利手工西装的袖子，求着他要保全姐姐的婚姻。

    不然，他哪会废这些口舌。

    戚鹏的婚姻如何，那是他的宿命，于他戚天又有何干。

    想起伪少女把袖口拉扯下来的惊恐表情，一瞬间。

    周围这个灰色而贫乏的世界因为这一抹色彩，跃动鲜亮，丰盛肥沃。

    好吧，她的事情都鸡婆了那么多年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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