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在场认识林珑或不认识林珑的人都概叹这姑娘真是好命,当初那般灰灰地离开京城,一个华丽转身就又回来了,在这前未婚家做客可是风光无限,把当初什么仇都给报了。
只是这群人看向沈方氏的目光颇有几分讥嘲,当初退婚把事做绝了,也不能怪人家现在上门来踩自家面子,这都是自找的,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沈方氏的脸色一直是尴尬的,比刚才在前面厅堂那会儿见到林珑时更甚,知道肯定会丢脸,但没想到会丢到这程度,若不是这宴席是自家的,她当场就想掉头走人。
林珑这边形势大好,脸上笑意盈盈,与那些年轻姑娘见面时也彬彬有礼,搏得不少人好感,败不馁胜不骄,叶家会选她当长孙媳妇那还是相当有眼光,反正依叶家这样的家世,也无须太多的锦上添花。
珊珊来迟,由管家领进来的鲁丰氏与鲁慕青看到这厅里的气氛,均皱紧眉头地站在门口处。
鲁慕青一眼就看到了当中最醒目的林珑,看到她身上的华服,再比对自己的,早知道就换上最华贵的那一套,这样不至于被比下来,她心里忿忿地想。
沈方氏听到管事的禀报,目光看向越来越不睦的鲁丰氏与鲁慕青,若不是丈夫一力拦着,她还真想退掉这门婚事,所以上前迎着时,皮笑肉不笑地道:“鲁夫人可来了?我可是等了颇久。”意思是没诚意就不要来。
鲁丰氏心中也不悦,本就不想来,是丈夫下了死命令,她这才带女儿过来的,“沈夫人也莫要恼,只是出门时出了点状况,这才迟来了。”你当我想来啊?她也不客气地话里有话地回应。
鲁慕青赶紧行了一礼,她是真的爱慕沈之良,不想失了这门婚事,父亲是行伍出身,自然对书香门第很是推崇,再者这是言官,对于将门来说也不是完全无用处,所以对这桩婚事,父女两人伏都表现得不愿放弃。
沈方氏微抬下巴,“起来吧。”
鲁慕青这才赶紧起身,看到被人捧着的林珑,咬着下唇对沈方氏道:“沈夫人,她怎么来了?”
“别去招惹她,你给我记着,鲁姑娘,可听明白?”沈方氏知道这未来儿媳妇不是个精明的人,行事又莽撞,娶了进门后还不知道要在她后面收拾多少烂摊子。
鲁慕青看到这未来婆母严厉的表情,忙点了点头,“小女子晓得。”
鲁丰氏看到沈方氏当着她的面就训斥她的女儿,心下相当不满,在这场合又不能发作,只得死命地忍着。
林珑斜眼瞄到鲁氏母女脸色不豫,眼里的笑意更深,鲁慕青这样的女子若不收敛那性子死得会更快。
正要开席前,匪鉴匆匆赶来,叶旭尧身边的小厮都长相不错,突然进了来颇惹人注目,只见他将手中的五彩纹样紫色缎面所做的披风呈给林珑,“林姑娘,爷说夜里恐凉,特让小的把披风送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醒过神来时都眼有艳羡,这林姑娘的命真是一等一好啊,再看了看更为尴尬的沈方氏,不由得更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沈家不退婚,林珑也不可能嫁到叶家去,思及此,她们对沈方氏的嘲讽更为明显。
林珑是非常乐意在沈方氏面前配合自家未婚夫的,笑着道:“交给素纹吧,你跟叶公子说让他不用担心,你在他身边可要好生侍候了,不能疏忽,不然回头我可饶不了你。”
“是,小的明白。”匪鉴忙应声,他能在叶旭尧身边当了这么久的贴身小厮,自然知道林珑突来的热情是怎么一回事。
林珑这才挥挥手让他退下,再回过头来时看到那胖脸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让大家见笑了,只是怕他……”
“林姑娘不用解释,我们都明白的。”胖脸夫人依旧笑眯眯。
“没错,林姑娘,大家都是过来人,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才好,我这把老骨头都羡慕得很呢。”还是那位左都御史夫人送了顶高帽给林珑。
那要请帖的夫人也跟着说了几句羡慕的话。
林珑不由得又要心生一番感慨,身份这东西真他娘的好,按理说这都当了二品诰命夫人,有必要这么巴结她这个还没嫁进叶家的少女吗?人家看中的不是她,是她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好处,官当到这份上,谁不想更进一层楼?
她脸上的发烫也渐渐下去了,颇有几分坦然自若的问题,这就是京城官夫人的心态,丈夫养不养小妾不打紧,家里荣华富贵能不能继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何必到处周旋逢迎?
鲁慕青看到林珑坐在主人那一席上,并且仅挨着那胖脸的都御史夫人,心里的不平衡越发厉害,卷着帕子随母亲坐到次席上,眼角再瞄到那件披风,心里的酸意开始泛滥。
席面开始了,上菜的上菜,喝酒的喝酒,叶旭尧听了匪鉴的禀报,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他旁边坐着的都察院第一把手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有这么疼未来妻室?我看我那胖婆娘回去又要念叨了。”
这话一出,众人大笑出声,气氛十分活络。
叶旭尧只是茗了一口酒,故意看向沈家父子,尤其是沈之良,看到后者猛灌一口酒,心底的笑意更甚,“她初回京城,我不顾着她点,像话吗?”
关于他从江南带未婚妻回京的事情,都察院人人皆知,所以现在听他说起,也只当他太疼未来新娘子,断不会往别处想去。
惟独沈之良却是敏锐地感觉到叶旭尧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做出来的事情都是给他看的,一双渐渐阴贽的双眼盯在叶旭尧的身上,莫非他察觉到什么?想到那天他见到他送林珑回府迅速闪到墙根去的情形,被他瞧见了?思及此,他感到后背一凉。
沈浩食不知味,这是他过得最糟的生辰,没有之一了,心中有再大的怒火,面子上也要撑过去,遂举杯与人敬酒,让场面热络一点,别老围着那点儿女私情转,更多是不想让人诽议他沈家无情无义不是东西。
男人不比女人碎嘴,所以在这席上还没有人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旭尧刚喝了一口酒,他身边的那位一把手道:“这盐务案子进行得如何了?”
他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后者,直看到后者全身打冷颤,这位左都御史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年轻人的气势威慑住,传出去只怕丢死人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心里却是大骂娘。
“这案子旭尧只需向皇上负责,左都御史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当初也是大人生病推却了,现在过问,恐会牵扯进去,旭尧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左都御史惊出一头冷汗,这案子皇上一直压着,他也看不到卷宗,现在听到叶旭尧话中有话,他当即就闭嘴不敢打听,心里明白得很,叶旭尧如果能办得清盐务案子,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升官的,年轻人的资历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实干出来的。
“来,喝酒喝酒。”他举起酒杯岔开话题为自己解围。
叶旭尧与他一碰杯,干了杯中物。
酒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高涨,其间有人借酒意遁去,也有人借醉出去茅厕,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人样都有。
林珑也喝了两杯水酒,两颊泛红,看起来比平日更为艳丽,不过她并未喝醉,整个人都清醒得很,而她周围的妇人更是能喝之辈,因她还是姑娘家不好灌酒,意思一下就放过她了。
林珑看她们还不打算散席,她却有心归去了,招了素纹过来问一下是什么时辰了,听到素纹的回答,她掐指算了算,顺手整理一下衣摆,“我们该告辞了。”
素纹明白她的意思,二话没说,而是扶她起身走向隔了两个身位的沈方氏面前。
“沈夫人,天色不早,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听到她要走,半醺的沈方氏不由得想要放鞭炮庆贺,这个少女的到来将她家老爷的寿宴搅和了一半,这瘟神早走早好,“林姑娘,我这就着人送你出去,再通知叶御史。”
这两人一块儿都赶紧给她消失,沈方氏的效率很快。
林珑微眯眼看到对方眼里的真实意思,看来她与叶旭尧是真的差点要惹毛这位官夫人了,初衷都达到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缠,点了点头后这才转身。
在她一转身之际,沈方氏轻舒了一口气。
胖脸夫人见着,眼露鄙夷。
林珑打发素纹去取那披风,穿过繁华的宴席,打算到外头的回廊上等素纹再一道到前厅去,也不知道叶旭尧那儿怎么样了,思及他似乎极易酒醉,心里微微着急,竟是希望路程能更短些。
正思索之际,身后传来素纹既慌张又气忿的声音,“姑娘,不好了……”
这声音不小,席面上的人都停箸转头看向素纹,林珑这侍女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调教好的,文静端庄得就像那大姑娘似的,现今这大声嚷嚷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鲁慕青不屑地撇撇嘴,一口干尽杯中酒,看林珑与其未婚夫秀恩爱的样子真是想吐,内心深处巴不得她倒大霉,至少不能比她幸福。
林珑停下步子,不悦地看向素纹,这个侍女一向端庄,这般大声嚷嚷实属首次,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她道:“怎么了?”
“姑娘,你快看?”素纹把手中的披风打开,展露出来那被人故意划了好几刀的背部,这实在太可恨了。
所以她故意大声嚷嚷,好让众人看看,因屋里不冷,林珑也不需要披着,她就将其收好在隔壁的屋子,哪里知道会被人毁成这样?
众人也都看到了那破烂的背部,一看就是锋利至极的利器破坏的,这实在太过份了。更多的目光落在僵住的沈方氏那儿,不过想来也没道理,年纪一大把的沈方氏犯得着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与林珑过不去?
林珑伸手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一件做工精细的披风被毁掉可惜是必然的,但毁成这样就让人出离愤怒了,看那下刀的力度,如果她是这披风,怕是早就死了。
沈方氏做为主人家赶紧过来,触及到那披风的背部,倒吸一口凉气,“林姑娘,这事我必定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使的坏?回头必定给林姑娘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