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事我劝你还是袖手旁观的好,不然只怕你的爵位也保不住,你也知道圣上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这当爹的。”
“爹,你气不死的,三叔那儿如何应付你自个儿知道,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叶旭尧再度冷声吩咐,“还有你在外面的烂账还是给我好好地捂着,以后喝醉了酒要记得别朝我娘耍酒疯,别忘了我那外祖母可是太后的密友,她若在太后那儿告您一状,您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叶钟氏出身神武侯府,老侯爷早些年就去了,但人人都知道这钟家老夫人钟尤氏是当今太后未出阁时的闺中密友,两人私交甚笃。非但如此,当年太后生下当今圣上的时候,为防妃嫔暗中加害,曾经宣过这位钟尤氏进宫当过天子的奶娘,因着这层关系,钟家很是得宠。
钟老太太更是钟家一言堂的人,哪怕她没生下嫡子,只有嫡女三人,过继来的钟侯爷是完全不敢忤逆这位嫡母加伯母的,全府上下都得唤声老祖宗。
叶明恂这才记起自己朝妻子动了手,当即也吓得后背一凉,他平日里是对叶钟氏不客气,但从来没动过手,今儿个真是喝酒误事。“你娘还好吧?”
“我怎么知道?爹不去哄哄她吗?只怕我娘现在要收拾东西回去神武侯府,接下来就是我外祖母出面的时候……”
叶旭尧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明恂就急忙起身连鞋也没穿就赶去叶钟氏的屋里,无论如何他是不想听岳母钟尤氏的教诲。
林珑看到公爹腼着脸进来,看那样子是要来认错的,这样一来,她就不好留下了,与叶蔓君对视一眼,两人识趣地出去。
叶钟氏看了眼丈夫那尴尬的神色,冷哼道:“这会儿不威风了?刚才打人时那威风劲儿都到了哪里?叶明恂,你还真能啊,行,我这会儿就回娘家去……”话还没说完,她做势就要起身。
叶明恂看到女儿与儿媳出去了,这才赶紧去拉住她,“是我不好,喝了两杯黄尿,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叶钟氏想到嫁了这么个人,一辈子都没过过舒坦日子,这心愁结得不行,一时间眼睛又红红的,一句话不吭。
叶明恂看她这样,顿时狠狠心甩自己一巴掌,“是我不好……”
林珑在廊下听到这声音,看来这会儿公爹是威风不起来了,这才放心地走向丈夫。
叶旭尧正在廊下,与三弟叶旭融说着话,眼角瞄到叶旭凯探头探脑的,嘴角冷冷一笑,叶旭凯看到他的笑容,立即缩回头,不敢再冒出头来。
“鬼鬼祟祟的,看得令人生厌。”叶旭融冷声批评。
叶旭尧拍了拍胞弟的肩膀,看到妻子与大妹一道过来。
叶蔓君精神头有几分不济,低低地唤了声“哥”。
“娘那边你白日里多开导她一些,她心情好些了,自然不会钻牛角尖。”
叶蔓君听着大哥的话,点点头,“现在爹在那儿,我不好进去,明儿我再过去陪娘,籽儿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她朝林珑点点头。
林珑忙安抚她几声,这才放她走远,看到小叔子叶旭融给自己行礼,忙问候几句,随后提到弟弟林栋。
叶旭融笑道:“先生很是夸栋弟,说他是读书的料,如今文章做得很是不错,只要用心,他日写出锦绣文章指日可待。”
林珑一听这个,心下大喜,脸上倒是不好表现出来,“他身子不好,小叔替我多看着点,有什么不妥的时候,一定要派人回来与我说。”
“大嫂放心好了,我与栋弟私交甚笃,你不吩咐我也会罩着他。”叶旭融再懂规矩,倒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仍有几分孩子气。
叶旭尧听得直摇头,看了眼还孩子气的弟弟与此时显得成熟理智的妻子,这会儿他才记起来两人同年,他娶林珑似乎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这想法一出,顿时脸色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珑转头看向丈夫,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他一把握紧妻子的手,朝弟弟挥了挥手,拉着妻子回去。
“我还没与小叔说完话呢。”林珑还想再细问几句,哪知丈夫拉自己拉得颇快,遂只好回头朝小叔子挥挥手道别。
而叶旭融也礼貌地朝嫂子挥手作别。
叶旭尧眼角瞄到她的行为,脸色颇有几分不豫,“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聊的?”
“小叔子也不小了呢,我记得好像跟我一般大呢……”
林珑不说这话犹可,一说叶大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拉紧她的手步子更快。
林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公爹婆母那边没事了,就轮到他闹别扭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到他脸色很臭,她也不好开口,只得跟上他的步伐回南园。
菊园,老太太叶秦氏正冷脸听着侍女禀报,“没闹起来?”
“没呢,侯爷向侯夫人认了错,如今又和好如初了。”
叶秦氏挥挥手让这侍女出去,示意叶肖氏给她斟茶,“本想着若老大闹起来,就把老三做的事让他背了了事,如今这样倒不好栽赃他,唉,这事还是老三糊涂。”
叶肖氏不敢吭声,不少钱财都是经过她的手的,打官司捞人的事情他们夫妻没少做,恨就恨不该收那盐务贪官的银子,好在这案子现在有叶旭尧牵扯着,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爵位?”
叶秦氏一听到这三儿媳妇还有脸提爵位,顿时脸色一黑,“你还有脸说,如果老大媳妇闹起来,我还有脸面与那钟尤氏相商几句,要她保下老大,官职可以丢,至少把爵位保下来是正经,徐徐还能图之,若是依你们的主意,就等着大家一起倒霉吧。”
“是,婆母教训的是。”叶肖氏忙附和,这会儿她是万万不敢得罪这老太太的,“唉,可恨的是尧哥儿正值新婚,不然我把我家的庶侄女塞一个给他,也好堵堵他的嘴。”
叶秦氏微睑眉,“现在不能这么做,金嬷嬷今儿个出师不利,没想到尧哥儿会听那丫头的,新婚夫妻自然恩爱,你现在最好按兵不动,不然我给他塞人去只会让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婆母放心,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蠢,娘家那么多侄女,哪一个不比那林珑强,现在却得处处受制于人。”叶肖氏万分后悔。那会儿对爵位信誓旦旦,所以她才没出此主意,如果早知道有这局面,一个听话的侄子颇为重要。
叶秦氏瞄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得了,想得有用的吧。”看了看天色,心里也烦躁得很。
“你赶紧回去吧。”她下逐客令赶这此时碍眼的儿媳妇离去,归根到底,儿子这事还得赖这眼皮子浅的儿媳妇。
叶肖氏敢怒不敢言,只好恭敬地行礼退下去。
翌日,林珑始终不放心叶钟氏这边的情况,送了丈夫出门,连早膳也没有用就赶到叶钟氏的院子。
叶钟氏看到她匆匆而来,问她用膳没有,她答没有。
“一块儿用吧。”
林珑应了声后,赶紧亲自摆膳,待看到叶蔓、叶蔓籽、叶旭融还有最小的庶出小叔叶旭广进来,忙吩咐侍女拉凳子。
叶钟氏看到林珑还站着,忙道:“你坐下,让丫头忙去吧。”
林珑这才敛裙坐下,给叶钟氏挟了个灌汤包,“婆母,小心烫。”
“娘,我也给你挟个蒸饺。”叶蔓君献殷勤道。
叶蔓籽也不甘落后,现在看得越清楚就越明白祖母是什么嘴脸,自然更亲近母亲。
接下来是叶旭融,就连最小非亲生的叶旭广也脆生生地给让布菜的侍女挟了个菜给叶钟氏。
子女相继孝顺于她,叶钟氏很是满意,郁闷了一夜的心在这刻都得到了安慰,“乖,都乖。”
这一顿早膳,叶钟氏吃得相当满意。
林珑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南园,而是留在叶钟氏这边陪她。
娘儿几人在讨论绣样的时候,就听到静王爷带着小王爷到访的消息。
叶钟氏一怔,“他们父子怎么上门了?”
“说是来道歉的。”回禀的绣缎道。
林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赶紧与叶钟氏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叶钟氏笑道:“那来得正好,反正我看那玩意儿早就不顺眼。”起身进去里屋换衣裳。
出来时也把林珑唤上一道去见客。
这静王爷到访,叶老侯爷与老夫人也亲自出面迎客,所以待叶钟氏到来时,叶老侯爷正大发雷霆。
“那畜生真这么做了?”
静王爷点头道:“吾儿也有不对,本王已教训他了,只是这事差点伤及无辜,还是前来说明为好。”
他的大掌一拍,朱子彬立即出列,上前道:“是我的错,不过是你家的孙子挑拨我的……”他才不会自个儿背罪名,事实上也是这样,都是叶旭凯的错。
林珑站了一会儿,暗中与静王爷点了点头,这时候叶老侯爷正大怒着人去唤叶旭凯出来。
叶钟氏上前道:“身为嫡母,是我没教好他……”
“老大家的,这不关你的事情。”叶老侯爷心中明白,身为嫡母,叶钟氏已经做得超出常人一大截。
老太太叶秦氏闻言撇了撇嘴,心里直骂老头子偏心大房儿媳。
叶旭凯到来时,一看到这阵仗就知道自己无法狡辩了,所以很干脆地就认了,了不起就挨一顿板子,他都想好了。
果不其然,老侯爷重喝,拉叶旭凯下去打三十大板。
叶钟氏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凯哥儿这样,我这当嫡母的也很是痛心,他那姨娘也没教好他就去了,如今他还在院子里为他姨娘哭,连我这嫡母也劝不得……”
“什么?反了天了。”叶老侯爷大怒,看到大儿子叶明恂珊珊来迟,“看你教的好儿子,明儿给我送到庄上去眼不见为净,不然天天哭丧,人家还以为我们府里办丧事呢。”
还跪在地上的叶旭凯顿时愣了,他要被贬到庄上去?“不,祖父,您给孙儿一个改过的机会,孙儿不再为姨娘痛哭了……”
“哼。”叶老侯爷当没听见,挥手要人把这不肖孙子拉下去痛打一顿。
林珑看到叶旭凯耸搭着脑袋就被拖下去了,原来叶旭尧那天说的全都兑现了,心里也乐开了花,这叶旭凯到了庄子去,往后若没有考上科举,怕是很难再回到府里来了。
想来他自个儿也明白,所以哭得震天动地。
静王爷拉回自己的熊儿子,当即告辞回去,经过林珑身边的时候,他笑了笑,“我家娘子很是记挂叶夫人,有空来坐。”
这话让堂上诸人都愣了愣,除了叶钟氏,没人想到林珑会认识静王妃霍氏,其中以叶老太太脸色最难看。
林珑赶紧应声,静王爷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叶老侯爷很满意,这孙儿媳妇懂得交际是件好事,这对于长孙非常有好处。
叶钟氏也觉得长脸,如今看林珑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夜里,叶旭尧回来时,得到了林珑很是热情的迎接,心下暗忖,嗯,看来要时不时地让她满意,自己才能得到回馈。
为了制作呈给太后的肤膏,林珑倒是开始忙碌起来,并且征得叶钟氏的同意,贝明绯时常出入襄阳侯府给林珑打下手,林琦与绿姨娘二人自然忙着新店铺的开张事宜,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这日,叶旭尧刚回到府里,就有人送信给他。
他皱眉接过,看了眼送信的人,居然是临沂伯府的,遂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叶旭尧,出来见我一面,如若不见,你必会后悔。
落款为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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