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
贝明绯装做没看到她们母女俩眼神的沟通,在大夫匆匆赶来之时,她忙又拿出女主人的待客之道,一副似关心着孔令珍这客人身体的样子,绝对不会让外人抓到半点把柄。
方辩全程任由妻子发挥,他不发一言,不过却表明态度自己是站在妻子这一边的。
孔令珍心塞不已,没有看到他们夫妻秀恩爱,她仍可自我催眠,或许他们夫妻只是相敬如冰罢了,现在一见,却是看到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宠爱,这是她不曾在父亲身上见到过的,确切来说,她并未见过哪个男人会这么对一个女人。
贝明绯看到大夫收回诊脉的手,上前问道,“大夫,孔姑娘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还是那老套的说辞,他收了孔家人的钱,自然得按孔家人的意思来说。
贝明绯看了眼孔令珍的神情,对方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她顿时就知道对方是在装病拖延时间,心下冷哼一声,嘴上却道,“那还请大夫开好药,这是我家夫君的救命恩人可轻易马虎不得,对了,既然大夫说要静养,那搬到小别院去住就更好,那儿适合养病。”
“我不搬,我……”孔令珍倔强地道,如果她真的搬走了,怕是以后都见不到方辩,她不想守一辈子活寡。
贝明绯冷笑一声,“孔姑娘不是要挟恩求我夫君图报吗?现在我们夫妻正在报恩,你却说不搬,这是何道理?”顿了顿,“孔姑娘,做人得厚道些才好,不然得寸进尺就惹人嫌了。”
孔令珍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双眼大张地看着贝明绯一张一合的嘴巴,“你,你……我……”一时之间,她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孔姜氏忙一把抱住女儿,怒瞪贝明绯,“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透顶,我家珍姐儿已经与方辩成亲了,她就是这府里的另一个女主人,这点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想让我的女儿搬,想错你的心……”
“明天一大早,孔姑娘到别院去养病,这事就这么定了,省得她把病气过了给我娘子,这可不是小事。”方辩这回不容辩驳地下了决定,而且理由还是十分地气人。
孔氏母女的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没想到方辩会这么不给他们面子。
贝明绯轻应一声,“那我吩咐下去。”回头朝孔氏母女微微一笑,“我们这也是为了孔姑娘好。”
说完,她让人送看戏的大夫出去抓药,然后自己挽着方辩的胳膊转身离开,反正戏都演完了,该给的下马威也给了,她就看这无耻的孔家人能撑到什么时候才走?
孔令珍看着他们夫妻相交的手臂,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锦被,眼里满是受伤的神色,为何方辩就不多看她几眼?
孔姜氏忙安慰女儿,“珍姐儿,你别难过,明儿一早这病就不装下去,只要你病好了,他们就找不到理由赶你走。”
“娘,我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眼里没我。”孔令珍首次意志动摇了,本来她以为方辩是个不会动情的人,现在却不然,他对那个女人是如此的温柔与重视。
孔姜氏一时间也语塞,这回她说不出来自欺欺人的话,不过要放弃方辩这样的女婿,她又一百个不愿意。
方辩陪同妻子到岳父母处,看看他们还缺什么,借着这机会,他把事情的始末大致地与妻子还有岳父母交代,眼里有着深深地自责。
“这也怪不得你,女婿,该说是对方厚颜无耻,哪怕她救你一命也亦然。”贝申氏对这女婿一向很有好感,所以也就很容易就为他开罪。
“你岳母说得对,这事与你的关系不大,只能说你那会儿欠深思熟虑。”贝聿也体谅自家女婿,说了句好话宽慰他。
贝明绯没有吭声,只是伸手握紧丈夫的手,其实如果丈夫真与那孔令珍圆房坐实了这姻缘,就算她最终接受不了抱着女儿离开,她也会还会感激方辩仍活着,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好在老天爷对她还不错,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方辩本以为会受到贝家人严厉的指责,现在看来岳父母与妻子很是理解自己,这心里盛满着名为感动的真实情绪。
正在这时候,孔父得知方辩要自家女儿搬到别院去住,立即就找了过来要寻方辩的晦气,他火冒三丈地闯了进来,破口大骂,“方辩,你还是不是人?我的女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待她?你今儿个把话给我说清楚……”
方辩沉稳地看着对方,“孔老爷,我本无心令千金,再说我已表明自己的立场,你再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了,再说我也是为了令千金好,省得她在这儿与这宅子犯冲,本来健康的身子三天两头地病倒,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我的罪过?”
孔父被气得要命,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亏他有这个脸说出来,“我家珍姐儿已经嫁给你……”
贝明绯“噗哧”一声嘲笑出声,引来孔父怒瞪的目光,她不惧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孔姑娘已嫁给我家夫君,若这婚事真成立,我家夫君爱如何安置她也成,轮不到外人指手划脚。”顿了一会儿,说了句让孔父气得吐血的话,“俗语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乞丐跟着走,这可不关娘家人的事。”
孔父这才看到贝明绯的存在,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他不由得生厌,微眯眼打量了一下贝明绯,凭心而论,他的女儿不如人家漂亮,怪不得方辩不变心,“男人说话,如何轮到你一个女人强出头?给老子滚一边去,方辩,我问的是你,你让你婆娘出面是何道理?”
“阿绯是我的妻子,是方府的女主人,她当然有权说话。”方辩极力维护妻子,不容外人轻侮半句。
贝聿哪会容得人欺侮自家女儿,不管如何,他也曾是苏州城呼风唤雨的盐商,往前一站,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孔父,“你是何东西,敢这么说我女儿?养出一个死赖在男人家中不要脸面的女儿,你有何资格在这儿大放噘词?没得让人笑话你,有这功夫不如回去教教女儿如何做人,恨嫁恨成这样,我也是头一回见。”
“你是哪根东西敢这么与我说话?”孔父见贝聿穿着很普通,但气度不凡,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贝聿,方辩的岳父。”贝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怕他现在表面看来落魄了,但曾经毕竟到达过那一般旁人企及不到的高度,所以他自报姓名时气势十足。
孔父顿时怔愣在那儿,他是在江南做生意的,哪里没听过贝聿的大名?那曾经是他花了大钱请人铺路也没法接触到的人物,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岂能不惊讶?贝聿摊上官司的事情在江南的商圈来说不是秘密,本来所有人都认为他死路一条了,没想到最后还能无罪释放。
比起贝聿,那卖胭脂水粉的丰盛德的周当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同样卷入官司当中,后者却是直接掉了脑袋,这对于商圈里的人来说都不是小事,顿时商界众人都开始收敛,不敢轻易插手进敏感的事件当中。
贝聿能出来,后面必定有人。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贝聿的脸,随后在众人错愕当中,他转身就掀帘子离开,一如他来时那般匆匆又突然。
“他这是怎么了?”贝申氏不明所以。
“谁知道。”贝聿冷哼一声,“最好他识相一点,不然我决不放过他。”
烂船尚有三分钉,哪怕他已数年没回苏州城,但他曾经积累的人脉中估计还有人会讲点情义,要整垮一个孔家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估计他听过岳父大人的大名,所以一时间落荒而逃了。”方辩一语中的,他当然知道孔父是怎样的人,这种人难成大事,也就只能小富而安,若他还是宏爷,这样的人物又岂敢纠缠于他?
“不管他如何,这孔家女不能久留,迟则生变。”贝申氏语重心长地道。
“岳母大人,我晓得,正在想法子赶走他们一家子。”方辩再度许诺道。
贝明绯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已经不见人影的回廊,似乎有点头绪产生,只是一时半会儿她抓不住罢了。
夜里,夫妻俩躺下,方辩与贝明绯久别重逢,自然少不得要敦伦几番才肯罢休,抵死缠绵过后,他才躺下把妻子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
“搞不好明天那孔姑娘就会宣布病好了呢。”贝明绯不无讽刺地道。
“说她来扫兴做甚?”方辩原本对孔令珍是十分感激的,只是现在孔令珍的举动让他十分的烦恼又不屑,自然不想提到对方。
“夫君,我倒是有个想法。”贝明绯突然兴奋地道。
“说说看。”方辩一脸纵容的笑容。
贝明绯趴在丈夫的胸膛上开始低声说话,方辩初时并没有聚精会神地听,有一下没一下地骚扰妻子,结果当听到意味处,他停下这种骚扰,两眼定定地看着妻子的脸,妻子的提议似乎也可行。
“如何?”贝明绯双眼亮晶晶地道。
“可以试试,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方辩点了点头道。
贝明绯把头枕在他的颈窝处,望着华丽的帐顶,“但愿如此。”
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希望别人能要一点面子,不至于死抓着她丈夫不放。
翌日,不出贝明绯所料,孔令珍开始宣布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这是她不想被打发到别院去的惟一方法了。
贝明绯听闻消息之时,把茶盖往茶杯处重重一盖,“我就知道她会来这招,这脸皮还真是厚啊。”转头朝母亲道,“娘,我去看看她。”
“你这是何必呢?平白给自己添堵。”贝申氏不明白女儿非要去那厚脸皮的女人做甚?
“娘,女儿自有女儿的道理,她毕竟真救过夫君的性命,我也不想夫君被人戳脊梁骨,说他忘恩负义,所以这戏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贝明绯道。
她以前不懂这些,后来看林珑如何当襄阳侯夫人,方才渐渐摸到一些脉络,这会儿拿来依样画葫芦,这个世道礼教威力很大,这也是孔家人挟恩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贝申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也没再拦着女儿。
贝明绯的探望,说话依旧挟枪带棒,刺得孔令珍心塞不已,又没有立场赶走她。眼看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她略带哭音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容不下我?我又不与你争宠,只要方爷把心思分给我一点点便成,我若现在离开,名誉就会受损,你让我以后如何嫁人?”
贝明绯原本是在做戏,但听到这几句厚脸皮的话,顿时火起,“我还没见抢人夫婿像你这般理直气壮的?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光了?你扒着我夫君不放是何道理?换成你是我,你又会同意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反讽的话说得孔令珍口哑哑,换成她是贝明绯,她是绝对不会让丈夫另有异心,哪怕是挂名也不成,没有人想要与你分享丈夫。
贝明绯看着她羞红的脸蛋,知道害羞看来也还没到没救的地步,语气不由得一缓,若能说服对方主动放弃是最好的结果,“孔姑娘,你的家世也算差,将来何愁寻不到好夫婿?你老是说若是就此放手未来没希望什么的,在我眼里就是纯扯蛋的事情。”她一时没注意说了句粗口,意识到后呼了一口浊气又接着说,“我夫君不是说要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当谢礼吗?如果你真的担心闺誉受损,我还有一法子,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孔令珍见贝明绯说话诚恳了许多,吞了口口水道,“什么法子?”
“就是让你与我夫君结成义兄妹,这样一来把这事变成佳话一桩,一来维护你的名誉,二来咱们两家也没成冤仇,你意下如何?”贝明绯想着能和平解决此事,那么让丈夫认个义妹又如何?不过是一份嫁妆罢了,她并不太在乎。
孔令珍不由得怔愣地看着贝明绯,一时间也抓不定主意,亲娘这会儿又不在身边,她也有几分六神无主,好半晌只挤出一句,“你让我想想。”
“那孔姑娘好生想清楚为好,这是人生大事,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贝明绯严肃地道。
孔令珍却是沉默不语。
贝明绯离开之时,不由得心下叹息,看来还是要使点非常手段才行,要不然这孔令珍是不会轻易罢手。
这边厢贝明绯忙着解决掉丈夫的烂桃花,林珑却即将迎来二十一岁生辰。
在她生辰前几天,叶旭尧在早上起来由妻子给穿戴整齐衣物之时,道:“你的生辰在即,今年没有什么大事,就大肆操办一番,一圆往年的愿望。”
他一直很遗憾没能给妻子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这几年都委屈了她。
林珑一怔,随后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我不求别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这话深深地满足了叶旭尧那颗男人自大的心,反手抱紧她,亲上那在眼前晃的红唇。
结果,他当天出门晚了半个时辰。
林珑拉过薄被裹住自己不着寸褛的身躯,想到之前丈夫火热的举动,不由得傻笑了好几声,直到今年,她才有了一种与他谈情说爱的感觉,经历过周雪柔的胡搅蛮缠之后,他们的感情比以往更深了一些。
手摸了摸小腹,希望能再怀第三胎,对这孩子的期盼她一日比一日强,毕竟这个孩子是他们如今感情浓烈之下怀的。
“奶奶,要起了吗?”外头传来如眉的声音。
“等会儿。”她躺着没起身,抓过枕头垫在腰下,这会儿她不想动。
躺在床上难免东想西想,不由得想到妹妹林琦又开始发愁,这成婚已久迟迟未有身孕,上回请的太医诊过脉,都说身体没毛病,但就是老怀不上,她这当姐姐的也跟着发愁。
霍周氏中风嘴不能言脚不能行,想要找茬也难,可还有一个急于想成为祖父的霍堰,上回请太医诊脉时,霍堰就口出难听之话,她当时也震怒了,不过没等她发作,亲娘权美环就开始与霍堰争吵起来,最后这两人争吵的内容就是翻旧账,霍堰也就不记得儿媳妇一直未有身孕一事。
直到临近午时,她才带着俩小儿子和方念苏过去叶钟氏的院子,叶旭尧白日不回来,她多数就是在叶钟氏的院子里用膳,顺带的还有苏妙珏和叶蔓籽,人多点热闹些。
“今日怎生这么迟?是有不好解决的家事吗?”叶钟氏好奇地问。
林珑脸色一红,哪有什么家事缠身?现在府里除了她的生辰没啥大事,一切都可按例执行,她也轻闲了下来,“还好。”
叶钟氏看了眼她有些异样的眼神,心下突然明了,遂也不再多问,说句实话,现在叶耀星和叶耀辰都一岁多了,也该是时候再怀下一个,人老了就想要多孙多福。
“三弟妹,今儿个如何?这都五个来月了,一切都得小心些。”林珑问身旁的苏妙珏,看到她的肚子凸起行动有所不便,遂以过来人的经验告之。
“嫂子放心,我身边有懂这事的嬷嬷,不会出差错的。”苏妙珏对这孩子异常的紧张,早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看到叶耀星和叶耀辰俩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娃儿正在吃点心,她忙挪过去侍候俩小娃儿和方念苏吃东西,摸摸他们毛绒绒的头发,眼里一片慈爱。
叶钟氏看着这小儿媳妇的举动,眼里一片满意之色。“融哥儿媳妇与你怀庭哥儿和辉哥儿一样孕相极好,看来这娃儿出生后也会极好带。”
林珑笑着接口,“这倒是好事,我怀星哥儿和辰哥儿时太受罪了。”
苏妙珏安然度过三个月居然也没有孕吐,那会儿她都觉得苏妙珏的运气相当不错,毕竟吐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她试过,想起都还心悸。
苏妙珏莞尔一笑,温柔地给俩小娃儿拭去嘴角的糕点屑,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母爱泛滥成灾了。
“对了,嫂子是不是要过生日了?今年灾情已过,各地在开始复苏生气,京城各大家的宴席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嫂子,今年就大宴宾客做大点?”叶蔓籽兴高采烈地道,她就喜欢热闹。
“这……会不会太隆重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林珑有所顾虑,府里的叶老侯爷、叶明恂、叶钟氏生辰也是大宴宾客的,但她一个年轻媳妇也大搞生日宴席,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早丈夫提及此事时她的兴致也不高。
“这不碍事,你嫁进来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家人吃顿饭,大不了也就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正好今年大操大办一次也是可行的。”叶钟氏道,林珑嫁进来这么些年确实为叶家做了贡献,她也不想委屈了这儿媳妇,能让她长面子的事情她也乐于给。
林珑生辰会大肆操办的决定就这么定下了,所以叶家开始重新布置府里,各大管事娘子又有得忙碌。
林珑也不得闲,就连苏妙珏和叶蔓籽也过来帮忙写请帖,苏妙珏的字极好,秀气又不失庄重,绝对比林珑和叶蔓籽的要好得多,所以林珑干脆把剩下没写完的请帖交给这弟妹来写,毕竟这活儿轻松,适合孕妇。
她则开始与管事娘子们考虑菜单的事情,这不单是她过生日,同样也是侯府的宴席,一切都马虎不得。
林琦过府来探望姐姐,结果见到这阵仗,不由得还吃了一惊,不过她是知道她姐的生日近了,最近二娘与亲娘权美环也开始商讨怎么给她姐办生辰,不过看来叶家是要给她姐办个盛大的生辰宴席。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她笑着走过去与苏妙珏还有叶蔓籽打招呼,挨着她姐坐下了。
林珑看到妹妹过来,脸上漾起一抹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府里没事可做,想着姐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这不过来问问你打算如何过嘛?”林琦答道。
最近国泰民安,边境也只发生小冲突,大仗几乎没有得打,她也庆幸着霍源不用出征,夫妻还是不分离得好。
“这些事都杂得很,你不若过去帮着三弟妹写请帖安排坐位,这京城的贵妇们你都认识,谁跟谁不和这些你比我还清楚。”林珑给妹妹安排了个轻松的差事,既然妹妹有心来帮忙,她也没有必要矫情。
“这事好办,正好是我拿手的。”林琦笑嘻嘻地指挥大丫鬟给她抬圈椅挨着苏妙珏的桌案坐下。
苏妙珏蘸了下墨水,笑看向林琦,“有霍夫人帮我这就会快得多。”
林琦与苏妙珏也挺合得来,少不得说上几句体己话,顺手就拿起宴客名单看起来,待看到王周氏的名字时,她道,“姐,这丰盛德的周当家被圣上绳之以法,这周家正处于丧期,王周氏虽说是出嫁女,但她怕是没有心情出席这场合,不若就不请她吧。”
当初王周氏为了娘家大哥没少奔波,甚至也求到自己,只不过她讨厌丰盛德的周当家,也就找了个理由推拒掉,其实当时无论是何人都救不了周当家,在贡品里面做手脚,这就是找死的节奏,估计周家都要恨死她们姐妹俩,最近王周氏都没有露过面可见一斑。
“嫂子,霍夫人说得倒也在情理当中,这丰盛德的掌柜在菜市场斩头一事人人皆知,相信王家表嫂是不会来的。”苏妙珏经林琦这一提醒,方才记起还有这一茬。
林珑沉思了一会儿道,“还是给她一张帖子吧,她是出嫁女,周家处于丧期与她的关系不大,若不请她岂不是让她误会了去?以为我对她有意见,这就不好了。”
再者还有王叶氏这姑姑在,谁知道她到时候又要说什么?所以这请帖还是要派。
林琦与苏妙珏对视一眼,比起这些人情世故,她们还是不敌林珑想得周到。
“姐这样说也有道理,不管她来不来,也给她派张帖子便是。”林琦很快就转变了方向。
苏妙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却是有心要记下这事,她不可能永远住在侯府里面,总还是要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多学着点没坏的。
汝阳城,叶蔓君抱着自己已经会坐的孩子翻着日历,一入冬汝阳城就会冻得很,好在屋里炭盆充足倒也不觉得冷。
朱子期掀帘子进来,看到妻子这举动,上前将伸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抱到怀里,“翻看日历做甚?”
“我大嫂的生日又快到了,也不知道我们送年礼的船今年有没有准时到达?”叶蔓君道,她远在汝阳城,不然必定会回娘家亲自恭贺,“对了,明年融弟就要添丁,我这也得备着礼让人赶着送回去才行。”
说完,她就要起身去准备。
朱子期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子,你已经准备好了,这回我让人走陆路,虽然绕得远点,但明年初夏应该会到,到时候你三弟的孩子正好瓜瓜坠地。”
他知道妻子思念家人,但现在的他抽不出身来陪她秘密回京。他关押察哈小王爷和宝珠已经将近一年,与蒙国的平南王的谈判现在才有了一点进展,所以实在是感觉对不起妻子。
“可我得去看看有没有疏漏才行啊。”叶蔓君道。
想到一向亲近的小弟就快要当爹了,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比起大哥叶旭尧,融弟才是她看着长大的,与妹妹叶蔓籽一样,她对他们都有份类似母亲的情怀。
“你昨儿也看过了,说是都备齐了。”朱子期一脸无奈地道,把怀里伸手拽着他衣服的小家伙重新放到妻子的怀里,“宇哥儿还要你照顾,你且专心地照顾他便是。”
叶蔓君看到儿子又回到自己怀里,没好气地瞟了眼丈夫,重新挨着他坐下,开始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
朱子期看她脸上似有不悦,伸手揽上她的肩膀,叹气道,“我知道你想娘家人,但我现在抽不开身陪你回去……”
叶蔓君抬头看他,“我不是要怪你,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罢了。”毕竟她嫁得太远,如果是在京城,那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朱子期心下想到,这还是怪我的节奏?不过他一向疼爱叶蔓君,也怜她远嫁到辛酸,所以他此刻也弱了几分脾气,“娘子……”
叶蔓君是受叶钟氏熏陶最深的女儿,典型的大家闺秀,又岂会看不出丈夫此刻的心态?她笑了笑,“是我纠结了,夫君,嫁给你,我一直没觉得后悔,只觉得幸运无比。”
不然她打哪儿找一个如此好的男人来当她的丈夫,孩子的亲爹?见多了像她爹叶明恂那样是非不分宠妾灭妻的人,能碰上像朱子期这样的男人确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
朱子期把妻子揽得更紧一些,此刻一家三口挨得很近。
叶蔓君知道自己想要回去探望一下家人是不容易的一件事,遂也没再提及,省得大家心塞难过,好在她现在要打理孩子与王府,又要顾及玉肤坊在汝阳城的生意,年底了就又更忙了些。
苏州,自打孔令珍宣布身体无恙以后,就还赖在方府里面,没搬到别院去,方辩依旧无视她的存在,贝明绯倒是还与她有些来往。
孔父有点怕贝聿,没敢像以前那样随意找方辩的麻烦,但让他放弃到嘴的肥肉,他又舍不得,遂避开不见此二人,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这日,贝明绯与孔令珍一块儿去看布料,毕竟年关将近,无论如何还是要做新衣裳,该准备的东西很多。
贝明绯本不欲与孔令珍同行,无奈孔令珍却厚脸皮地贴上来,美名其曰帮她减轻一点负担,这话听得她直冷笑,看来那天她的话都是白说了,这女人根本就不打算放弃,还想更进一步。
那好,她就在全她,接下来也别怪她出手狠了些。
布行掌柜一个劲儿地推销着自己店里的布料,什么样品质的都有,加上他认得贝明绯,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至于另一个姑娘,他就不认得了,但能让贝明绯带过来就表明身份也不凡。
贝明绯看了眼孔令珍,尤其看到对方眼里似乎一片火热,她脸上的冷意更甚,真是冥顽不灵,这会儿她起身道,“孔姑娘,你且在这儿看着,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
孔令珍点了点头,反正她娘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退步,既然礼成了,她也是名正言顺的方夫人。
掌柜的看到贝明绯离开,孔令珍正仔细地看布料,而且听贝明绯唤她孔姑娘,他忙道,“孔姑娘,这些布料都是上乘的……”
“叫我方夫人,我也是方辩的妻室。”孔令珍道。
掌柜的吃了一惊,方辩娶了贝家女为妻,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又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姓孔的妻室?还是两头大,这太让人感到惊讶了。
他还吃惊地回不过神来,店里就闯进了几名大汉,眼里也没看店里的货物,目光对准孔令珍,“你就是方辩的妻室?”
孔令珍看到这几名大汉似乎不怀好意,神情都僵了,不过她刚在掌柜的面前炫耀,现在又不肯堕了自己的威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就是……”
“既然你是方辩的女人,那我们就没有找错了。”大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孔令珍,不顾她的挣扎硬将她拖出店。
“你们放手……唔……”孔令珍本能地反抗,哪知对方却用帕子捂住她的嘴鼻,她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掌柜的都只是瑟瑟发抖地看着,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搭救孔令珍,看得出来是方辩的仇家在寻仇,只能说这孔令珍运气真不好,偏绑了她去。
贝明绯出来没有看到孔令珍,还一脸的好奇,尤其看到掌柜的神情有些异样,“那孔姑娘呢?”
“她自称是方夫人,就被人抓走了。”掌柜的如实道,心叹贝明绯这正牌的方夫人真好运气。
“什么?”贝明绯吃惊道,“她算哪门子的方夫人,真是胡乱说话,这下子被抓了,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掌柜的心想也真是这样,那孔令珍是怎样的女人,他一眼就能看穿,无非是看到方家有钱,找名目赖上的,若真是方辩的另一房妻室,肯定会大摆筵席,哪会这般静悄悄。
贝明绯没有在布店久留,而是匆忙回府,把这紧急事告诉方辩。
孔姜氏正好在场,一听之下,当场晕过去,孔父只好扶住妻子,目光深沉地看看向方辩,“我女儿怎么会遇上这事?”
方辩嗤笑一声,“我以前是干哪行的,您会不知道吗?我有仇家在这苏州城,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那怎么独独把我女儿掳走?”孔父又不是傻子,哪会轻易被方辩三言两语打发掉,两眼放着冷光地看向贝明绯,“怎么绑的人不是她?”
“我刚好走开了,而且孔姑娘还自称是方夫人,人家当然以为她就是我,所以把她给绑了去,这又能怪得何人?”贝明绯道,转头看向丈夫,“夫君,这事最好还是报官吧,由他们出面去救人……”
“不行。”幽幽转醒的孔姜氏忙阻止道,“不行,如此一来,珍姐儿的闺誉算是完了……”
这年头,对于被掳的女人来说,名声可以说是扫地了,所以绝对不能闹大,到时候若女儿真的遇上不幸的事情,只怕连方辩也赖不上。
孔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丢脸,遂附和妻子道,“对,这事不能报官,你们赶紧组织人手去救人,若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们没完。”
孔令旗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方辩与贝明绯,在他的认知里面,这两人是害了姐姐的罪魁祸首。
“救我当然会去救,毕竟孔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就当还她这个恩德也是要的。”方辩表态道。
贝明绯也道,“夫君,你还是赶紧安排人手去救孔姑娘,我怕迟则生变。”
方辩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孔氏夫妇对视一眼,之前方辩说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楚明白,这回若能救回孔令珍,他们与方辩之间的救命之恩就一笔勾销,他们也不能再拿救命之恩来作文章。
“这不行,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孔姜氏想要推翻方辩的话。
贝明绯嘲笑地看着她,“你女儿现在生死未卜,你们倒好却开始计较这些,真让人心寒。”
孔姜氏的脸上火辣辣的,实在是被讽得脸上无光,遂呐呐不敢言。
孔父瞪了眼妻子,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吗?女儿若被玷污了清白,方辩就更不会要,毕竟这次是女儿强出头惹下的祸端,要是绑走的是贝明绯,那就太好了,只可惜现实却不是这样。
孔家人都焦急不已,时间不停地流走,他们心中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贝聿也携贝申氏过来,毕竟这事涉及到自家女儿,少不得得过来看看,不过他们十分庆幸自家女儿没有出事。
孔父看到贝聿在座,气息都僵了几分,没敢再说些话与贝明绯相争,若不是担心女儿,他实不愿与对方接触,毕竟大家立场不同,他也不可能指望贝聿会让步,但该争的还是要争。
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救回孔令珍,大家也只能先散开回各自的院子,孔家人一直维持着低气压,只是方辩不在,有贝家夫妇在场,他们又不能向贝明绯施压,一时间郁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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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结局(下)可能要晚上才能更,还有点尾巴没码完,请大家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