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淼也渐渐发现了周森为何变得有些不安和局促起来。无他,年底到了。中国人的习俗之一就是债不过年,因此对于欠债的人来说,过年真的跟过关一样。周爸爸就算再“心狠”,过年总要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子儿子吧?总要给自己的父母磕个头吧?这也自然给了债主们上门催债的机会,而刘淼此时也发现自己重生了半年多,居然还真没帮周森一家做过任何事情。
终于在一个辩论赛训练结束后,周森和刘淼返回寝室的时候,刘淼忽然问了句,“周森,你最近情绪不大对,这是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周森一愣,随后故作镇静地回答道:“我家的事情你想来也知道不少,其实我原本差点就连这个初三都念不下去了,要不是我姑妈掏钱逼着我来读的话,估计我现在就南下粤海省去打工了。我们家欠了很大一笔钱,我估计我爸妈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我不想让他们剩下的日子都活在欠债的日子里,所以我和郝老师说了,我念完初三就准备找个职业学校去学们手艺,然后找个工作替我父母分摊债务。然后最近不年关了么?上我家的人又多起来了,他们嘴巴不是那么干净,我妈妈又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所以我很担心出什么事。”
听到周森这么一说,刘淼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从周森自己和他家庭的立场来说,周森尽快参加工作无疑是最好解决家庭债务的问题。但是你敢说这样就耽误了周森的前途么?毕竟刘淼不可能说自己是周森的未来,周森的未来不应该只是中专毕业然后在粤海某个加工厂蹉跎一生而已。
刘淼沉默了许久,直到快到寝室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张口道:“周森,你先别想着去中专的事情,我爸爸他们公司正在招一个经理,我想我可以试试推荐你爸爸。”
周森听完之后,笑着抱了抱刘淼,“谢谢,不过这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不会听你的。”
很快便是小年夜了,各位老师们难得非常一致地没有给大家并不长的寒假留任何作业,因此大家是欢呼着回寝室收拾行李等着回家。这次基本要将大部分的行李都打包回去,所以能开车或租车的人都尽量叫车来了,而周森则是默默地扛着自己的行李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离开了。看到前世今生的母亲,刘淼的眼眶忽然红了。
时隔很多年之后,长大后的周森才知道自己妈妈有多不容易。一方面要努力维系自己的家庭不崩溃,另一方面还要抗住巨大的压力保证自己不会倒下,这也是为什么身体一直很好的周妈妈忽然在中年之后就有脑梗死的前兆。那次若不是周森多了个心眼,逼着周妈妈去急诊,或许就天人两隔了。即便周妈妈那次真的是逃过一劫,但轻微脑梗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疾病。原本擅长家务的周妈妈因此而基本丧失了劳动的能力,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锻炼,尽量保养罢了。
看到身体已经有些微驼的周妈妈,刘淼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或许是刘淼怏怏的情绪感染了大家,刘爸爸和刘妈妈在回家的路上也没有特意去追问什么。回到家之后,刘淼难得没有大呼小叫追问吃什么,而是一个人回到房间了闷上被子躺到床上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淼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着自己,“怎么了?头怎么这么烫?”一双手贴上自己的额头,“妈,刘淼发烧了!”
于是房间里顿时变得忙乱起来,恍惚之中刘淼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是匆匆忙忙地下楼,再然后就完全不晓得了。等刘淼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正插着针头,输液的声音在这个格外寂寥的清晨特别明显。因为快过年了,很多病人都在想办法离开医院回家过年。医生一般也视病人的病情轻重而放行,所以平时总是很拥挤的医院此时倒是显得空旷了许多。
“醒来了啊?”刘焱正好端着早餐进来。“昨晚你真的是吓到我们了,一下子就烧到41℃。查了半天血也没查出你有什么感染,只好物理降温,最后还是个老中医说你心情郁结,开了一副发散的药才退了烧。你要吃点什么么?不过你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对了,你要不要上厕所?我陪你去,你打着点滴,不方便。”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刘淼忽然说道。
“为什么不要对你好?”刘焱一愣,“你是我弟弟啊。”
“如果我不是你弟弟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