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扔掉纸卷,揉了揉双眼,“这本子真挺感动人的,徐二娘性情高洁,张公子义薄云天,你说这么一对有情有义的人,若是不能厮守,天地不容啊……姑娘信不信,这出戏真要开演,准保能火。”
宋青葙冷笑,“是啊,虽然有徐二娘不守妇道的流言,可张公子坚决不肯背信弃义,立誓非徐二娘不娶,而徐二娘又非张公子不嫁,你说谁能不成全他们,谁又忍心插入其间破坏人家的感情?任谁都能看出戏里写的是谁,可偏偏本子里半个宋字都没有,半个郑字也没有。”
提到那个戏本子,宋青葙感觉就像口里吞了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碧柳同情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如就像我说的,我跟常大哥冲过去,把那个千云拎出来显摆显摆。”
“有什么用?”宋青葙叹气,“公候人家这种事多了去,夏天那阵,清平侯世子不是还跟丁二抢过小倌,当时听着是个笑话,没两天就过去了,人家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咬咬牙,冷声道:“这次,干就干桩狠的,就算上头有淑妃娘娘也兜不住。”
碧柳兴奋得两眼放光,“怎么干?我干什么?”
宋青葙手一摆,“还没想好。”
腊月十五,下了一夜大雪,屋顶树杈尽都覆了层厚厚的积雪。
老苍头带着代壮一老一小起了个大早,赶在宋青葙起身之前在内院扫出条鹅肠般的小路。
宋青葙畏寒,虽喜外面的银装素裹遍地雪白,可也不愿出门,只抱着手炉站在门口看了片刻。
碧柳一路提着裙子,小心地避开污雪,从后罩房行至西厢房,掩上门,凑到火盆前搓了搓手,“银子跟金簪都给了姨娘,姨娘说过会来给姑娘磕头。”
宋青葙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叹道:“路上不好走,也不知王劲能不能赶来?”
碧柳笑着叹气,“正要说给姑娘听呢,人家王劲也不知怎么回事,天不亮就来了,把咱家门口的雪给扫了,这会正在门房跟老苍头说话。”
宋青葙愣了下,褪下腕上的玉镯递给碧柳,“待会玉娘来,把这个给她,我不想见她。问问王劲,他们往哪儿去,要是常喜得闲,就送他们一程。”
约莫辰正,玉娘挎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过来,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姑娘的大恩大德,玉娘感激不尽,日后定会在佛前为姑娘祈福,求佛祖保佑姑娘无病无灾逢凶化吉一生平安。”
宋青葙正坐在窗前的长案旁抄经,听到此话,手腕顿了顿,却没抬头。
碧柳送玉娘出门,过了好一会才回来,道:“王劲说在东便门附近的煤市口赁了处宅子,常大哥赶车送他们过去了……他还说,郑三这几天总找丁二,两个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
宋青葙刚好抄完两遍,搁下纸笔,淡淡道:“先容他们蹦跶几天,快过年了,你抽空跟代荣家的出去再买几匹布跟棉花,给代荣一家和常喜缝身新衣服。再买匹嘉定斜纹布,给代荣和阿全各做身长衫。如今只看衣服不看人,他们总在外面跑,别被人小瞧了。”
碧柳面上答应着,心里却无比焦虑: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不赶紧想法子对付郑三,还有心思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腊月二十二,宋青葙名下的六间铺子关门歇业。宋青葙给每位掌柜多算了一个月的月例,又拿出五十两银子,让代荣请各位掌柜及驻店的伙计吃顿辛苦饭,感谢他们一年间为铺子付出的劳力。
赵掌柜带来一个消息,说五爷生辰,安国公包下了摘星楼准备连着唱三天戏为五爷庆生。头一天是德云社,第二天是庆丰班,第三天是千家班。
德云社以唱功见长,庆丰班则是打戏为主,两家都是京都有名的戏班子。
至于为何请千家班?
宋青葙冷笑,想必跟丁二脱不了关系。
赵掌柜试探着问:“姑娘,摘星楼要能用上良木的点心,这下名声可就打开了。”
宋青葙微微笑着没说话。
赵掌柜知道自己问多了,忙躬身长揖,紧跑两步跟上了其他人。
宋青葙撑开绣花架子,将需要的丝线一缕缕理顺,再一根根纫到绣花针上。
千家班将在摘星楼场合亮相,看来千云比自己想象得要聪明。
五爷生辰,京都的权贵怕是挤破脑袋也要钻进去。
这出精彩绝伦的《鸳鸯盟》一唱,定会打动不少人的心。要是再有人挑拨上一两句,没准就有不识相的乱点鸳鸯谱,将自己与郑三撮合到一起。
都是王孙贵族,顺义伯就是不愿意,也不会当众驳人面子。
自己免不了还要嫁到郑家,有自己做幌子,郑三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与千云厮混。
唉,早就传言顺义伯要跟兴安伯家攀亲,可雷声大雨点小,沸沸扬扬一两个月,连六礼中的第一步纳采都没过。
要两家结成亲,自己何苦被牵连其中,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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