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一把拉住了她。
皇后便道:“你身子还虚着,不用多礼。”坐在床边,把怀里的襁褓给她看,“多精神的孩子,眼睛圆溜溜的,哪像早产儿?”
宋青葙迫不及待地看了眼,吓了一跳。
襁褓里的哪是孩子,分明是只猴子,脸蛋小小的,又很瘦,皮包骨头般,一双眼睛倒挺大,茫然地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皇后慈爱地说:“刚生下的孩子都这副模样,只有骨头没有肉,吃两天奶水就长膘了。这孩子更可怜些,生下来一天都没奶喝,饿得嗷嗷叫。好容易今儿一早寻了头健壮的奶羊过来,喝了点羊奶……”
宋青葙瞧着跟刚出生的小猫般瘦弱的婴孩,泪如雨下。
皇后看了她一眼,劝慰道:“……都说早产儿,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命大,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了,以后必定是个有福的。你好好养着,多喝点汤汤水水,催下奶来,自己带着。这羊奶总不如人奶好。”
宋青葙点头应着,又问道:“能不能请娘娘遣人跟我家世子爷说声,让他接我回去,在宫里住着一来给娘娘添麻烦,二来我自己也不方便,贴身的衣物都没带。”
皇后沉默会,缓缓开口,“皇宫被围起来了,你既出不去,秦世子也进不来……”
宋青葙大惊,本能地想打听怎么回事,话还没出口,只听皇后又道:“好在宫里一切都不缺,你安安生生地住着,不相干的事别多想,别亏损了身子,月子坐不好,以后再怀胎就难了,就像哀家当年……”
哀家!
皇后自称哀家!
宋青葙又是一惊,皇后已经抱着襁褓起身,“孩子我带回去,等你有了奶水再送过来。”
宋青葙心下感激,不由说道:“臣妾恳请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
皇后爱怜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喃喃道:“哀家回去想想。”在宫女与女官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不多时,碧柳跟在圆脸宫女身后进来,一见宋青葙就扑了过来,哽咽着问:“夫人,你怎样?”
宋青葙碍于两个宫女在此,不便多说,只笑道:“挺好的。”
碧柳又问:“听说夫人已经生了,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多重?”
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宋青葙根本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长脸宫女笑着回答:“前天夜里生的,四斤六两。”
宋青葙想起大表嫂生付余时的七斤八两,脸色便有些黯淡。
长脸宫女甚是体贴,忙道:“看着虽小,可精神着,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小玉说,刚睡醒还啃手玩呢。”
宋青葙知其意思,抿嘴一笑。
恰好,圆脸宫女提着酸枝木的雕花食盒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在床边的矮几上。
一碗白米饭,四碟家常菜,还有一碗人参炖的鸡汤。
宋青葙饭量并不大,可想着皇后娘娘的话,还是勉力吃了个干干净净。
圆脸宫女过来收拾碗筷时,宋青葙清楚地听到她腹中因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长脸宫女便瞪了她一眼。
圆脸宫女红了脸,忐忑地睃眼宋青葙,提着食盒快步离开。
宋青葙犹豫会,对长脸宫女道:“你们照顾我一整天水米未进,想必饿了,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放饭,你别误了时辰。”
长脸宫女笑笑:“没事,奴婢还不饿。”
话虽如此说,仍是福了福,走了出去。
宋青葙便问碧柳:“你还是在正殿旁边的偏厅里?”
碧柳摇头,“不是,换到一间空屋子里了。仍是三十几人挤在一处,这几天每天都只给一碗饭,一杯水,小解大解都在屋里,窗子也堵得严严实实,简直没法待。”
宋青葙心里咯噔一声,想必宫里的情势并不像皇后说得那么好。
又隐隐后悔,刚才应该留些饭菜出来,碧柳她们每天只一碗饭,那两个宫女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
碧柳见她神色怔忡,知她又在想事情,遂劝道:“夫人歇下吧,眼下顶紧要的就是早点养好了,照顾好小姐。”说着,把她身后的靠枕抽出来,扶她躺好。
宋青葙觉得身子很累,头也痛,可就是睡不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正月十八,皇上昏厥。
正月二十二,宫中传言皇上大有好转。
正月二十三,皇后颁发懿旨,召见一品命妇。
正月二十四,进宫。
皇后穿得是秋香色妆花褙子,按说庆贺生辰又是大正月,应该穿大红色才对……莫不是那时候皇上已经驾崩了?
或者更早些,传言皇上病情好转的时候其实已经……
那么皇后为什么要将公侯勋贵的妻室召进宫?
宋青葙蓦地想起进宫那天,宫门口的太监说皇后喜欢乖巧温顺的人……皇后是把她们当成人质。
用来牵制朝中权贵的人质。
五爷素来表现的淡泊寡欲,除了管着教坊司之外,极少参与朝政,可顺义伯去是武将出身,整个山东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还有遍布京都各处的他的旧部下。
五爷对上顺义伯,并无绝对的胜算。
不言而喻,皇后是支持五爷的,一来,长嫂如母,五爷几乎是在皇后跟前长大,二来,皇后在生辰那天处死郑贵妃与皇子,想必已经知道了郑贵妃的丑事。
江山是楚家的,皇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到外姓人手里。
如此说来,五爷应该在宫里,而包围皇城的是顺义伯的人。
至于其他更复杂的军政派系,宋青葙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只是暗自期盼,皇城能早点解围,否则时日一长,便是饿不死,也得急死了。
尤其是秦镇。
宋青葙想象不出这几天的秦镇会急成什么样子,要是有个法子能递个信儿出去就好了。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