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农民,一丝不苟。这里的种稻,是早稻,绝大多数的秧苗,正在抽穗开花。
他俩在水田里,把那些还没有抽穗,但已经在母体里胀得鼓鼓的稻穗轻轻剥开。把高的水稻和矮的水稻花,混在一起,尽量让每一株稻穗都授到花粉。
“李光荣,你们水田埂上来了工作同志!”旁边水田的人大声吆喝。
“哪儿呢?”一个中年汉子摘下草帽,抹一把脸上的汗水。
哪怕再热,他可不敢在种稻田里扇风,不然就有可能把花粉扇落到水里。
杨援朝和黄新光已经弯下腰来,仔细在观察植株,一时间李光荣还没发现。
“在那儿呢!”刚才叫嚷的人手指点了点:“你没看到田埂上有两辆洋马马儿啊?就是你和姚厚生的地界上。”
这下,李光荣终于看到了,冲不远处的一个人叫了一声:“冉书记,有工作同志来了。”
那人正在沉思,没有听见,李光荣又叫了一声。
“哦,好。”他直起腰来:“光荣啊,今后可不可以再给高一点儿的水稻配种啊,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冉书记,那儿呢!”李光荣嘴巴朝杨援朝的方向努了努。
“噢?”大队书记冉应怀扯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才看清楚。
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在植株的空隙间走着。
冉应怀是一个异类,在六十年代上过初中,那是川主大队少有的文化人。初中毕业以后,他并没有像自己的同班同学一样去参加工作,而是回到农村。
六十年代的农村初中生,比二十一世纪初的博士都稀罕,在农业县找个工作轻而易举。
经过不少风风雨雨,和后来的十年浩劫,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子,本能的对那些外行指导内行反感。看到有上面的人来视察,他真怕又遇到一些瞎指挥的上级。
快走到他们跟前了,杨副书记的话传了过来:“这叫稻曲病,别名青粉病、伪黑穗病,因其多发生在收成好的年份,故又称丰收果,属真菌病害。”
杨援朝继续在讲解:“此病在我国各大稻区均有发生,通常在晚稻上发生,尤以糯稻为多。随着一些矮秆紧凑型水稻品种的推广以及施肥水平的提高,此病发生愈来愈突出。病穗空瘪粒显著增加,发病后一般可减产5%~10%。”
黄新光聚精会神地听着:“副书记,那危害也不是很大啊?”
“谁说的?”杨援朝的脸上满是严肃:“这种病对产量损失是次要的,严重的是病原菌有毒,孢子污染稻谷,降低稻米品质。此外,用混有稻曲病粒的稻谷饲养家禽,可引起家禽慢性中毒,造成内脏病变,直至死亡。”
“啊?不会吧?那这么说人都不能吃啦?”黄新光张口结舌。
“人的生命哪有那么脆弱!”杨援朝站了起来,把病稻顺便也拔掉:“我还真吃过,大概有几粒米混在一碗饭里,味道有些酸、苦。”
“难道就不能防治?”黄新光是城里人,对这些一窍不通。
“怎么可能呢?”杨副书记把病稻丢到田埂上:“选用抗病品种,种子消毒,药剂预防,这些都能有效的防治这种病害。”
冉应怀听得津津有味,杨援朝的声音一落,他再次向对方打量,看到对方也在看他。
越看,冉书记就越觉得脸熟。他一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赶紧上岸把手脚洗干净,冉应怀伸出双手快步走过去:“同志,你是姓杨吗?”
“对,我是杨援朝!”杨副书记迟疑地伸出手:“你好,我们见过?”
“杨副书记你好,我是川主的大队书记冉应怀。”他热情地握着手:“在前不久的三干会上,我有幸去参加了,听到你的精彩发言。”
“哦呵呵,”开三干会的都好几百人,杨援朝哪里记得这么多:“冉书记你好,你来帮李光荣家看看配种啊?”
“我哪里会配种,就是瞎折腾!”冉应怀愉快地笑了起来:“以前还不知道,杨副书记居然是农学专家。”
“哈哈,我哪里敢称什么专家?”杨援朝自嘲地笑笑:“看了袁隆平专家的一些著作,再和亿县地区农技校的老师们学习了不少,纸上谈兵而已。”
“光荣啊,”冉应怀回头叫到:“县委杨副书记来了,你慢慢弄。有问题告诉我,大队帮你们去找农业局的人。”
李光荣的脸上满面红光,高声应着:“好嘞,冉书记慢走啊。”
冉应怀搓搓手:“杨副书记,都快到午饭时间了,是不是到我那里吃个便饭?”
杨援朝看看表,也不矫情:“好,那就叨扰一顿吧。”
“对了,”看到冉应怀去推自行车,杨援朝也懒得去推辞:“老冉啊,这次我来你这里,主要是了解下种稻的培育情况。麻烦你把李光荣和......”
黄新光看到领导记不起来,马上在旁边接口:“冉书记,还有庹跃进和马飞江。”
冉应怀那样子好像不太会推车,全凭一股蛮力。
杨援朝笑着:“还是我自己来推吧。”
冉书记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嘿嘿。”又扭头大声喊道:“那个谁,光荣啊,你去把庹家的跃进和马家的飞江叫过来,到我家吃午饭啊。”
包产到户已经快四年了,农民家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
虽然杨援朝一再嘱咐,只吃家常饭,什么猪肉、鸡肉、鸭肉摆了一大桌子。
“杨副书记,您就别客气了。”冉应怀爽朗地笑着:“咱农村现在吃的就是这些,请入席吧!”
一个略带江淮方言的声音响起:“冉书记吧,我也来混顿饭吃!”
听到声音,杨援朝倏地扭过头,看到来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