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了。”巫山抹掉眼泪,过去搂住两个战士的肩膀:“我们一起走。”
他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可真不少。
走的时候,就背着一个挎包。
“真的?”
战士们跳了起来:“走走,副军长和我们一起转业啦!”
“你要走?”肖军过来握着手,拍拍他的肩膀。
“该走啦!”巫山又从战士的背上把手抽出来抹抹眼泪:“要不,我来当军长?”
这一句话,把第三军军部的人逗得哄堂大笑。
“我要回家过年了。”巫山的声音分外沙哑:“你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又是一个个上来握手,连送行的车辆,都不按喇叭了。
巫山举起了右手,同行的老兵,齐刷刷举起了右手。
“立正!”巫山整了整军帽:“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后转,齐步走!”
人群,有序地各自登车。
身后,是不停挥手的新兵、老兵,还举着右手。
大家都没有回头,把嘴唇咬得紧紧的。巫山也不敢回头,真怕自己不想走了。
也许是他这只小蝴蝶的原因,火车提速了不少。
可能和后世相比,速度还待提高。但在这个时空里,火车的速度,比得上世界发达国家的速度,已经难能可贵了,还能苛求什么呢?
本来,他也可以申请飞机。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管是新任军区司令员陈佳贵还是副司令员刘太蒙,肯定要给他这个面子。
人情啊,用一分就少一分。能不用尽量不用吧。
巫山随着退伍的人流,上了火车。
大家都是清一色的军装,也没人查票。
这个年代。可没人敢假冒军人身份的。
再说了,周围都是相熟的战友,真要假冒,不一下子就露馅儿了吗?
马上就要回复普通人的生活,巫山也难得去要什么卧铺,直接和战士们一起坐了硬座。
这难得的战友情,浓得化不开,他很享受和战士们在一起的日子。
“什么?副军长也会打拖拉机?”周围的战士。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
整个车厢的人,都拥到这里来了。
“好了,我最后五张牌,剩一张大王,拖拉机抠底。”巫山得意洋洋地举起手里的牌:“陈福斌,你这小子要是在下面埋了分,嘿嘿。”
这战士一副骇然的表情。
巫山一张张把牌翻开:“方块三、黑桃六、方块八、方块四、方块六。又是方块三,一对你就舍得埋下去?”
“副军长,他没埋分!”对家在提醒。
“哟嚯?你小子太狡猾啦!那样子看上去还以为你埋了分呢。”巫山把手里的分清点了下:“正好八十五分,我们上庄啦。”
人群哄堂大笑。
他这才抬起头来:“喂,兄弟们,你们都围过来干什么?”巫山笑骂:“我也是普通人嘛,会打拖拉机有什么大不了的?”
吃饭的时候。盒饭都是送到每一个位子上的。
巫山看了一眼,皱皱眉。
“怎么啦,副军长?”旁边的战士关切地问,他吃了一口:“虽然比咱的伙食差一点,还是能够吃的啊。”
“不是,”巫山轻笑:“你想到哪儿去啦?我想吃点儿辣的。你们先吃着,我去下餐车,叫几个辣一点的菜。”
“辣的啊?”周围的战士都摇摇脑袋。
大家差不多是燕赵一带出生的,吃不了辣椒。
餐车里,服务员眼皮都懒得抬:“想吃啥?这里啥都有!”
“你好同志。”巫山不管别人对他的态度怎么样,微笑着说:“给我来一个虎皮青椒、麻婆豆腐就好了。”
“把退伍证拿出来,”她终于抬起了满是雀斑的脸:“我们要登记的,不然打折的钱就得自己出。”
退伍证?巫山一拍脑袋,我哪有什么退伍证!
“不好意思,没有退伍证!“巫山脸上的笑容未减:“不用打折,你就实收好了。”
在部队的时候,哪用自己出来呀?
刚开始是李开军。后来是王克俊。
在巫山的劝说下,王克俊到下面去任了一个团长,把他也高兴了一把。
也是这小子运气好,恰好有个军二代来镀金。战争结束。就转业了。
“什么?你没退伍证?”雀斑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马上就扭头大叫:“快来人啦,这里有一个冒充退伍军人的,来抓住他!”
她的心里这个激动啊,谁说我只是靠当列车长的表哥的?揭发这人马上就立功了。
什么?冒充退伍军人?
餐车连着乘务员和乘警的休息卧铺车,一个个哧溜从铺上下来,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穿跑了过来。
“谁?谁是冒充的?”这些乘务人员,抹去眼角的眼屎,看到满眼都是绿军装。
“就是他!”她指着巫山。
正在餐车里就餐的军人,也吃惊地站起来。
“住手!”军人们暴喝:“那是我们副军长!”
开什么玩笑,这么年轻的副军长?
“让开!”一个中年军人走到巫山跟前:“副军长,您也转业了?”
他说着,掏出自己的证件给火车上的人亮了出来。
“郝大鹏,记得你是团长了吧,也转业了?”巫山握住了他的手。
“没办法,家里孩子大了。”郝团长摇头苦笑:“这些年,就苦了我老婆,现在没战事,我就申请转业。”
“哦?”巫山和煦地笑笑:“是啊,家人最重要。单位定了没?”
“定了,县里的公安局长。”郝大鹏脸上一丝得色。
“好,好好工作!”巫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我们新编第三军丢脸啊。”
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彻底傻眼了,看来这个只是个子挺高的年轻军人,真还是副军长。
“副军长同志!”一个身着列车人员服装的人紧紧抓住巫山的手:“我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顾春峰,欢迎领导来检查工作。”
说着,他狠狠地挖了一眼始作俑者,自己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妹。都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要不是她床上挺会玩儿的,早就不用她了。
“你们的工作做得挺好,”巫山不为己甚:“同志们都回去工作吧。我们本身就不是同一个系统,不互相统属。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列车长还想说什么,被巫山挥挥手撵走了。
他当然想献献殷勤啊。这么年轻的副军长,天晓得多大的来头。
一个不小心,自己不要说列车长,就是在铁路系统都没法呆了。
看到巫山的手势,无奈地媚笑着离开。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巫山的手臂上,旁边的战士把头压在上面。
广播突兀地响了起来:“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是从桂西的宁南市直达京师的军用专列。前方到站,终点站京师车站。本车到站时间,十二点三十六分。现在还有十五分钟。本次列车,准点到达,请做好下车准备。你们是祖国的英雄。今后,大家都要走上工作岗位,祝你们在新的岗位上再立新功!”
也许有巫山遇到列车长的因素吧,播音员的声音分外甜美柔和,还有这个年代少见的煽情。
“查小勇,准备下车了!”巫山轻轻拍着手臂上的战士。
“好!排长,让我们班上去揍他狗日的。”这小子还在说着梦话,猛然惊醒,摇摇脑袋:“对不起,副军长,压你身上了。”
京师的灯光,早就一盏盏关上,人们已经进入梦乡。
火车站的广播里,播音员略显疲惫的声音重复着:“从宁南市开往京师的军用专列到站了,请做好接车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