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醉蝶羞花

    明楚历1005年，六月中旬。

    启城东郊有一片湖，唤作绿水湖。绿水湖颇大，比得上小半个皇宫，中间一条小径把湖分作东西两边，东湖里有片湖心小岛，绿树葱葱，名花彩蝶，幽径石亭，丘峦起伏，相映成趣。西湖里大半的湖面被接天的莲叶覆盖，此时已有或绽开，或含苞的荷花，红的，粉的，白的，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正是一年一度的赏莲会，启城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名人雅士们齐聚湖心岛，饮酒赋诗，红袖添香，好不风流。不知从何时起赏花赏景已经饱不了这些贵族少爷们的眼福，赏起了美人儿。

    于是这赏莲会也成了启城各大红楼一决高下的地方，由以四大红楼为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个个是人比花娇，一颦一笑都勾着公子少爷们的魂儿，暗地里使尽全身解数，以争大出风头，闯红名声。

    这天，湖心岛上当真是一片莺歌燕舞，暖风熏人。小岛中心有一半高的台子，解语楼的姑娘献了舞从台子上走下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因为临近黄昏，风雅了一天的名流们大多有些疲乏了，舞蹈虽美，但在这群被养叼了胃口的贵族眼里不过尔尔，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赞美。有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砰！砰！砰！砰！”惊天动地的四声响雷把那位打了一半儿哈欠的少爷的另一半哈欠生生吓了回去，张着个大嘴巴惊恐转头。

    众人也纷纷一震一惊，嗡嗡地议论着向西湖望去。

    西湖上被炸出了四道一丈多高的水柱，雪白的水花四溅，呼啦啦连成一帘水幕。水幕哗啦啦落下，一条轻舟从后面慢慢行来。

    小舟上两名蒙纱少女，一架筝，无人划舟，小舟却自行向东驶来。

    岛上众人新奇不已，议论纷纷。眨眼间小舟行到了荷花丛边，坐着的广袖水蓝深衣少女一抬双臂，抚上琴弦，一阵空灵醉人的音符泻出，岛上人慢慢静了下来。琴声不大，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又有湖水相称，本就清澈空灵的琴声愈显飘渺，宛如九天仙乐。

    另一位着白色抹胸水红对襟襦裙的少女也站了起来，众人看不见，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明眸里是满满的鼓励与信任。只是视线一对，深衣少女便垂下头去，专心抚琴，而另一位少女——

    “啊！”有人惊呼出声，不少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那名襦裙少女，就那么迈开脚步直直地向水中踏去！湖心之水近一丈深，她是不要命了吗？

    然而少女并未落水，居然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之上，衣袂飘摇，裙角却未曾被湖水打湿。众人大奇，纷纷揉眼，倾身瞪目望去。

    少女没有落水，她浮在水面上，抬起双臂，潇洒优雅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长长的水袖在身前荡开，飞旋出一层层饱满美丽的弧度，接着迈出脚步，一步，两步，三步，一步步踩在水面上，荡开层层涟漪，踏波而去，飞向莲花深处。

    她于清水绿荷间翩翩起舞，轻盈的身姿在碧绿的荷叶间穿梭，忽高忽低，时隐时现。空灵的琴声起伏，长长的水袖甩出，青天绿叶间只余她一抹水红的靓丽的身影。

    裙衫上缀着水晶宝石，反射着落日余晖，映出一道道华美的金光。水面上升腾起的淡淡朦胧的薄雾，金黄里染着橘色的日光弥散在水雾里，氤氲出迷幻醉人的飘渺光影。

    少女的舞姿翾风回雪，翥凤翔鸾。清风徐来，连连绵绵的接天荷叶此起彼伏荡漾开去，好像纷纷摇曳着在向她伏拜。

    当真是仙女？湖上的人不约而同在心底升起疑问，有人能跳出如此动人美妙的舞蹈？有人能凌波踏水？有人能让小船自动？竟真是仙女下凡！

    众人惊疑间，却见自荷叶间陆陆续续飞出无数白翅粉蝶和各色蜻蜓，散开了都围着少女飞舞，久久不散。少女回眸轻笑，那弯弯的含了笑意的明亮眸子，好像世上最甘甜的泉眼一般，涓涓地不断涌出清甜的甘泉，一溜儿地流进心坎儿里。

    “噫！”有人晃头叹道：“果然是天上仙子，远非我等凡人所见所闻。不枉今日一来，不枉今世一遭！”

    ······

    琴声渐弱，落日余晖正灿，金黄金黄的一片，和着粼粼的波光，映着少女的侧脸，弯弯的细长的柳叶眉，大大灵动的丹凤眼，眉眼精致如画，叫人浮想仙子那薄薄的轻纱下，是如何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貌。

    小船上两位少女朝众人轻轻一福身，小船荡悠悠地径自向西驶去，划过绿树葱葱的湖心小岛，顺着蜿蜒的河道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看！果然是羞花之美啊！”有人惊呼。众人顺着那人所指看去，只见一朵朵盛开的莲花竟慢慢地合拢下垂，躲进莲叶之下，好像羞得不愿再见人似的。

    “醉蝶羞花，果然是天之绝色呐！鄢老四，你掌理红袖楼，观之如何？”小亭上的金昱“啪”地打开扇子，风流地在胸前摇着。

    鄢霁字昭铭，十六岁的他已初具芝兰玉树之姿，乌嵋山上的一年求学更令他多了一份沉稳内敛的风度。鄢霁一笑，眯着眼望着小船消失在视线之中，只留下一道划过的涟漪摇摇地左右荡开，“果然很特别，出乎意料啊。”

    太出乎意料了，不想当年的一块无可救药的顽石，竟然真有成为璞玉的一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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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我那红楼代替吧，被新闻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