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出去后,杜嬅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倚在床头,闭着眼问:“到底怎么回事?”
细柳一边收拾着狼藉,一边把一早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地说了。
“哼,”杜嬅冷笑一声,“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才离了楼里几日,就有人敢拿嫣娘立威了,不知死活!”
“小姐有何吩咐?”细柳相貌平平,脸颊上还有许多浅褐的斑点,之前在红袖楼里一直是最下等的丫鬟。后来与细荷一起做了杜嬅的随身侍女,为杜嬅暗地里做过不少事情。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有些事不必明说已是心知肚明。
“琉诗那丫头的身子也该好了,一会儿替我给她送点东西吧。到底不能让那群们姑娘忘了,嫣娘还有我这个做姐姐的。”
“是。不过······”细柳有些迟疑,“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二小姐毕竟要学会自己应对这些的。”
杜嬅的神色温柔了下来,笑道:“不用。嫣娘要学的不是这些,她和那些姑娘不一样。你也不是外人,和你说了也无妨,嫣娘卖的是活契,不过是当初为了让她留在楼里走的过场而已,我和妈妈说好了,等我在府里站稳了脚,就向老爷夫人求个赏赐,找户殷实人家或者老爷门下的家臣认她做女儿,换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以后也好说一门正经的亲事。不说富贵,好歹也能一生平安顺遂。等她再大一点,懂事了,我自会教她该学的。”
“对了,”杜嬅唤住端着盆子要出去的细柳,“你去看看细雪那丫头回来没有,让嫣娘多去找她玩吧。”
几天以后,回到红袖楼里的杜嫣听说,那位当红的琉音姑娘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脸上手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奇痒无比,抓狠了破了相,被妈妈打发到了后院洒扫。
都知道青楼是个逢高踩低的地方,琉音又一向高傲,落井下石的人不少。没过几天,琉音便投湖死了。至于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别人推的,没人费工夫去查,民不举官不究,反正只是个不痛不痒的人死了而已。
杜嫣听说后还狠狠打了个激灵,她实在是想不到前几天还趾高气昂妩媚动人的女子,怎么才过了几天就没了?她还记得清楚那女子一瞬间变脸的功夫,不讲理的模样,染着蔻丹的鲜红的指甲,涂着胭脂的红润的嘴唇,毫不掩饰的恶毒又媚人的笑声······
那几天,杜嫣有点惆怅,替一个她分外讨厌的,恶毒的女人的死亡而伤感。有人笑着恭喜她再也不用怕那个坏女人来找她们麻烦了,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高兴呢?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伤心呢?也许,是因为,又一个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痕迹的人永远的离开了吧,也可能因为,一个灿烂绚丽的生命,无声的消失了吧······
但是杜嫣现在并不知道姐姐的动作,她现在找到了那个唤作细雪的女孩儿。细雪和她一样大小,八岁年纪,甚至眉眼间还有些相似,都是瓜子脸型,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丹凤眼,皮肤白皙,若是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好像是一对双胞胎。难怪当时杜嬅从二十多个女孩儿中一下子就选中了她。
正值初夏,杜嫣穿着绣着彩蝶戏花的浅蓝对襟襦裙,细雪穿着苏府婢子们统一的淡青绿色齐胸襦裙。两个小姑娘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睛里都闪着好奇的光彩。
“你就是姨娘的妹妹?”
“你是姐姐说的细雪?”
两个八岁的小姑娘同时开口,接着就都笑了起来。
“对,我是姐姐的妹妹,我叫杜嫣!”杜嫣点点头,笑着回答。
“我是细雪。”细雪也笑着点点头。
杜嫣眼睛一眨,疑惑的开口:“是粗细的细吗?细柳细荷姐姐也是那个字呢,你们是姐妹吗?就像我和姐姐都姓杜一样,可是细柳姐姐她们也不姓细呀?”
细雪摇摇头,回答道:“不是,哦不,是,是粗细的细,但是细柳姐姐不是我姐姐。”细雪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好像解释得好混乱,想了想索性说,“细雪是姨娘给我改的名字,我原先是姓杜的。”
“呀!”杜嫣眼睛一亮,惊喜道,“原来你也姓杜啊!你叫什么?”
“我······”细雪低下头去,声音一下子沮丧了许多,“我叫杜珃······”
“你怎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