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只能寄希望于喜娘侍女,然而喜娘们却毫无把新郎扶起的意思,纷纷笑道:“哎呀呀,瞧着对新人,竟如此等不及了。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快些下去吧!”同时杜嫣听见一阵脚步声,竟是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杜嫣一急,忽然察觉到不对:仪式并未完成,为什么喜娘们就这样急匆匆地退了出去?为什么,没有闹洞房的人!
新郎已经摸索着探向杜嫣,带着浓重的酒气,嘴里不清不楚地唤着“娘子”什么的。这声音,也不是苏琦的!
电光火石间杜嫣想明白了缘由,怪不得要用上这么大量的迷罗香,怪不得那些喜娘侍女如此急匆匆!
既然不是苏琦,那她再没有“谈一谈”的机会!
瞬间作出决定,杜嫣把心一横,一手猛地扯下盖头,一手“唰”地从发间拔出一根金簪。同时如突然跃起的豹子般迅捷,腰身骤然发力,一个扭转,翻身覆在“新郎”身上。右腿一勾一压,死死压住他的两条腿,左手紧紧锁住他的咽喉,左肘按在他的右肩,右手执金簪抵在他的心口。几个动作刹那间完成,快的让身下的人不及反应。
明亮的烛光洒在两人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纸,杜嫣眼睛一眯:
“苏璋?”
杜嫣心道不好。
苏璋,苏琦的族兄。她曾经看过他的资料,山根有痣,颧骨凸露。定过三门亲事,两门姑娘尚未过门便身亡,一门女方退亲。而今二十有六尚未成亲。
呵!她就说,苏大夫人怎么可能同意苏琦娶她!
烛光下女子手中金簪尖利,尾端一点锋芒映着衣裳的大红色,金光红芒一闪,正射入杜嫣发着狠色的眸子里。
苏璋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毫无准备地就被杜嫣挟制。直到感觉锐利的簪子刺破了衣料,冰凉的触感顶在了心头,瞳孔猛然一缩:
“你没中药?”
杜嫣嘴角一牵,冷笑道:“你也没醉,不是么?”
说着杜嫣攥着簪子的手紧了紧,苏璋居然并不意外自己一个从未到过涴州的女子会认识他,是没听清她的问话还是早已料到她能把他认出来?
“我原本未曾酒醉,如今却见如此佳人,气吐如兰,身如软玉,俯在我身上,虽未酒醉,却已心醉······”苏璋说着目光暧昧,不怀好意地在杜嫣身上来回扫视。
纵是杜嫣在红袖楼里听惯了淫言浪语,但是此时,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紧张的对峙下,毫无准备地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是不由脸颊一红,暗骂这厮如此不要脸,不觉间手腕一松。
就是这一瞬间分神,苏璋眼神一狠,突然出手,一手扣住杜嫣肩头,一手握住杜嫣右腕,大力一翻——
“啊!”猝不及防,杜嫣惊呼一声,手腕被用力地一握一震,金簪脱手而出,“噌”地一声钉入床头,尾端长长的流苏左右甩动,圆润的珠子发出噼里啪啦地清脆的碰撞声。
女子本就比不过男子的力气,何况还有十几岁的年龄差距?没了武器,眼看就要被他压下,再没有多想,杜嫣本能地屈腿上顶;
所谓攻敌之所必救,正是此理。
苏璋是习过武的,自然不会把杜嫣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眼里。见杜嫣已被他压住,手上没了能威胁他的金簪,苏璋松开右手,压制杜嫣抬起的腿······
就是这个时候!杜嫣终于有了机会,自由的右手再次扶向发髻,乌光一划,抽出一根木簪——同样是尾端削的尖利!
这是苏璋这辈子犯的第四大致命的错误:他忘了,女人头上,通常情况下,是不止一根簪子的。
但是尽管撇见了杜嫣抽出木簪,苏璋却并未在意。刚才之所以忌惮那根金簪,是因为他发现那金簪尖锐无比,又正好抵在他心口上,随时都会捅进要害。现在么,就当是小猫的爪子挠一下好了,全做夫妻情趣也好,他倒要看看,名动京城的花魁,是什么滋味儿!·····
所以,他又接连犯了两个致命错误:*熏心;轻敌大意。
这一刹那,苏璋眼眸里陡然迸发出一道红光,蛮力的扯开杜嫣的衣襟;
这一刹那,杜嫣眼眸里陡然迸发出一道冷静的不似常人的寒光,灵活地翻转手指,把木簪调出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攥在手里,然后,出手!
小巧精致的木簪乌漆油亮,杜嫣抬手空中一划,恍惚间钗身上反射出龙凤喜烛的影像,随即烛焰一颤——
苏璋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杜嫣手腕突然一翻一低,钗子顺着苏璋小臂内侧刺过——
“呲”地一声,锋利的钗尖划破中衣,在苏璋小臂上划出一道半个手掌长的浅浅的血痕,一粒粒米粒大小的血珠从伤口里渗出,在雪白的中衣上染出一朵朵小小的猩红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