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给说句实话,那征兵的事是真的改回来了?还是五抽一?没有多余的?”
董大伯瞪她一眼,“你还想着多几户么?今年可轮到你了,你到时可别想耍什么滑头。”
董二心说,我才不会去呢。陶家早答应了他,会把他的名额剔除的。他只是不信,“你们会不会给叶家丫头骗了,没弄清楚?都是官府说好的事。怎么就改了?”
董大伯生气的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人呢?既然你不信她,又问我做什么?别忘了我可是和她一起下山的。要是她骗了你,那也就是我骗了你!走开走开!”
再不啰嗦,董大伯把他轰走,自去叶秋家了。
那天领了五文钱,他特意在山下买了几张粗纸,回家订了个薄薄的本子,做村中的公用账簿。
原拿回来是要交给朱长富的。可朱长富说他不管,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董大伯无法。只好自己把这事接下来。
今天上门找叶秋,就是要请教她这账簿要怎么记。
那很简单。叶秋直接拿削尖的炭条,帮他划了四列,“一列注明时间事由。一列写收入,一列写支出,最后留个备注就行了。”
这样简单明了,董大伯一下就明白了。
等叶秋把这回下山发生的第一笔公账记上,董大伯也拿炭笔,在旁边画了个圆圈,上面再点几个褶就代表包子钱,人工那里他就画了个圆脑袋的小人,旁边七个点。就表示一共有七个人。
画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别怪大伯没见识,实在是不识字。不这样,怕忘事。”
叶秋笑道,“这样就很好。以后你用一个符号代表一种支出,再学会看数字和加减,这个账就能记得明白,也看得明白了。”
董大伯忙道。“我这回来,还得求你个事。上回你家地瓜不是教了大家数数么?回头那些加加减减。也要教下大家才好。”
叶秋听说,就把从前教儿子的数学卡片拿了出来。
“劳烦大伯你把这些拿去给大家抄写一下,先把这些数字认熟,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弄清楚,回头再教你们百千万的。”
董大伯如获至宝,两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这才接过,一一问明后,又拿干净帕子包起来,这才收进怀里。
原本打算走了,只朱长富忽地道,“那后头垒的几个土堆还要不?不要我就推了啊,瞧着怪碍眼的。”
看他一脸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叶秋暗暗在心里翻个白眼。明明就惦记着这事,干嘛还要装得不在乎?
不过想想,那大个子来历非凡,他那么做肯定有些道理,浪费了也实在可惜,便道,“大伯把这字给人抄的时候,也提醒大伙别忘了练那个劈柴。就算是强身健体,让大伙儿练练也是好的。日后若要出门行商办事,会两下子拳脚,总是稳当些。”
要是从前,她说这话兴许董大伯还要想一想。可见识过叶秋的号召力,不说旁人,他头一个就表示,一定会敦促家中儿孙好好练习。
还道,“你比我们见识多,要是还有什么好的法子,记得提醒大家。”
叶秋笑着应了,忽地觉得那些电视上看到训练士兵的法子,也许日后可以陆续用上了。
这回董大伯真是要走了,不过走前,格外对叶秋伸了伸大拇指,“裙子那事情,办得厚道。”
哎哟,没想到突然给人赞了一下,叶秋有点脸红了。虽然她也觉得办得挺好,但自己以为跟别人赞赏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人走了,朱长富笑眯眯的看着叶秋,也不说话。
叶秋给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道,“叔你别这么看我。再看,我也不会当村长。”
可怜她从小到大,当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班上的小组长。如今要她当村长,她当得了么?
朱长富继续笑眯眯,就是不说话。
叶秋越发心虚,“我真不行!我才几岁啊,又是女的,能服众么?”
朱长富这回总算开口了,“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有理不在年高?若说你是女的不能当村长,那就更没道理了。瞧瞧我们西秦多少妇人当着家,前朝还出过女皇帝,女将军呢,多一个女村长算什么?”
算了吧,叶秋跟他说不通,反正她就是不干,也没人能逼着她。
“回头我给您找一个村长,全村这么多人呢,哪里寻不出个比我强?”
朱长富撇撇嘴,不答。
倒是朱方氏带着小地瓜进来。接上了话,“要说在村里寻个比你长得高,力气大的。大不少。可要是寻个有你这样读过书,又明白事理的,倒真是不多。小地瓜,是不是?”
“是!”小东西力挺起他娘来,还是蛮给力的。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扑上前来抱她大腿,“娘你是要当村长么?”
朱长富嘴快的问。“那地瓜同不同意?”
“同意!”小地瓜眼睛亮晶晶的,“我娘当了村长。是不是就是全村最大的?”
“是啊。”朱长富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小地瓜想了想,“那我娘当村长了,阿爷怎么办?”
“好小子,真有良心。不枉爷爷疼你。”朱长富乐呵呵的道,“你娘当了村长,阿爷就是老村长。就好象地瓜小时候你娘养你,等你大了,就是你养你娘。但你还是你,你娘还是你娘呀。”
小地瓜明白了,放心了,果断的道,“娘。那你就当村长吧。等我长大了,帮你当!”
这个小官迷!
叶秋气得扭头走了,“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不过出了门,又忍不住在想,朱长富是铁了心不想当了。那到底叫谁来当呢?
连爷爷,董大伯?都年纪太大了吧。
唔,要不等连升回来问问他?他在年轻人中有威望,说不定行。
叶秋暗暗定下人选。只等连升回来问问了。只是说来奇怪,他们走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不过话说,她怎么感觉这回的征兵,好象有点不对劲?
朝廷征兵都是要按名册来的,那真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士兵都有相应的口粮发放,不是闹着玩的。
可郑亭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自改了章程,想在仙人村多征几个兵呢?就算他收受了陶家贿赂,可多征出来的兵总得有个去处吧?有了去处就得有一份口粮,到时若是闹出来,他又怎么脱身?
真是想不通。
此时叶秋倒有些想那个大个子,要是他在,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可惜他又不在。她又不认识当兵的人,能上哪儿打听?
听她在那儿神神叨叨,小地瓜听到了,很积极的跑去问老两口,“我娘说,想找个当兵的人打听事情,阿爷阿奶有认得的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却是同时的欲言又止,沉默了。
※
宁武县县衙,气氛凝滞得可怕。
本地的县尊,邹大人的耐性快耗光了,可郑亭长仍是一言不发。
终于,邹大人搁下了手中的笔,沉声道,“郑亭长,本官最后再问一次,你想好了再答。这回的征兵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眼人就没有看不出的,郑亭长这回收了人家好处,所以才在八角镇胡作非为。可他要是做得无声无息,那上官也没有追究的道理。偏偏事情闹得这样大,如今身为直属上官,再不过问,就有些失职了。
可郑亭长咬紧了牙,躬身行礼,仍是如之前般作答,“回大人,下官无能,治理不好一亭之事,再无颜面留下,请准予下官辞去职务,回家务农。”
这是想撂挑子?没那么容易!
邹县尊冷道,“罢了,郑亭长你既执意如此,本官也不能勉强。只你是武官,要辞官还不是本官能说了算的事情。且先回去,把此次征兵之事办完再说。”
也不知这混蛋收了陶家多少好处,竟是硬要把事情扛下来。为着本地稳定,他让孙县丞替他遮掩了一回,在百姓面前没有多说。可他这样执迷不悟,那有什么后果,就由他自己担去!
郑亭长满心苦涩,却无法言说。
他原想借着这回事情闹大,扔下这个烫手山芋,收了银子就走,却没想到邹大人也不糊涂,临走还要榨干他最后一滴油。
他不想干,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再不甘,他也只得退回八角镇,继续做那个亭长。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要应付接下来的征兵之事,只觉头痛之极。
倒不是怕征不到兵,按旧例,乡亲们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他很害怕,叶秋再追查下去,就会查出这次征兵更大的一个漏洞。
到那个时候,他恐怕真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亭舍,才进大门,却听说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陶家大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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