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也放松下来,放任自流的靠在李晏怀里,闭上眼,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一并告诉你。”
李晏帮他把狐裘裹好了,又看了眼他依旧苍白的面色,道:”其余事情先不急,待你身体养好些再说,至于那梅公子……可是真正的燕三白?”
”嗯。”燕三白遂把落雁谷底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我抱着他一起掉入落雁谷,他得了重病,谷底又无药可医,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恰好那儿有一口棺材,便把他放了进去。”
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真正的燕三白先一步离开了落雁谷,却选择了隐瞒身份,藏在暗处,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梅公子。
而罗刹,却顶着燕三白的名字,成为了一代侠探。
一个黑,一个白,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叫人嗟叹。
李晏此刻或多或少能理解梅公子对燕三白那有些病态的心思,那样的燕三白对于他来说有如皓月,美好,让人想要靠近,却又忍不住生出毁灭的欲、望。
燕三白顿了顿,说道:”他是苏梅托付给我的,当时我已与你父亲产生了分歧,他派我去处理岷山温良将一事,我虽侥幸完成了任务,但也因此坠入九曲江,九死一生。后来我便遇到了苏梅,她将我从水里救上来,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提起苏梅,燕三白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但眸中确有温情流露。李晏虽知不能跟逝者较劲,但仍心意难平,把玩着燕三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问:”然后呢?”
”我原想留下来照顾苏梅,不再回去了。”燕三白如此说着,觉得李晏抓着他的手蓦然一紧,随即宽慰的一笑,”现在想来,我与苏梅其实并非男女之情,只是乱世中遇到同类的相濡以沫罢了。只是最后我也没能护住她,她临终前便托付我,请我去寻燕三白。你大概不知道,苏梅是燕府的小姐,只是她母亲出生卑微,是以连姓氏都不曾给她。后来我出谷,便用了燕三白的名字,希望能借此引出当年覆灭燕府的凶手,可惜……”
说着,燕三白不禁咳嗽了几声,胸膛一阵起伏,眉头微簇看得李晏心疼。用手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道:”听话,先歇着,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讲。”
燕三白这才点了点头,李晏便下车拿了些吃的端到马车上,让燕三白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的把温热的粥喂到他嘴边。
草原上没有稻谷,随军打仗也不曾带着大米,这些米粮还是李晏到处找来的,就为了能让燕三白能吃得舒心,胃也能舒服些。
吃饱了肚子,又喝了药,燕三白便有些困了。
李晏帮他擦了擦嘴,捏了捏他消瘦了的脸颊,低头跟他额头相抵,道:”睡吧,记得在梦里只准想我,不准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知道吗?”
燕三白点点头,巴掌大的脸藏在茸茸的狐裘里,喝了粥之后恢复了些红润的脸看起来可人极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晏,让李晏忍不住低头,极其克制的在他唇上轻吻,”快睡吧。”
燕三白闭上眼,终于沉沉睡去。
外面天已大黑,月光透过窗帘洒在燕三白脸上,莹润光泽,一如美玉。
李晏就这么看着他,许久都不曾眨眼,直到眼睛酸涩才罢休。修长的手指拂过燕三白脸侧美好的轮廓,李晏重又俯下身来亲点着他的鼻尖。或许很多事情还不明朗,许多细节还有待补充,但两人的心已昭昭如明月,李晏觉得,老天爷虽然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但又给了他一份极大的幸运。
外面的宿营地里,天已经大黑,将士们忙着生火做饭,偶有几道好奇的目光停留在那辆马车上,也很快避过去。
许久,李晏才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陆双行和苏染那边坐下,拿起烤肉垫起了肚子。陆双行和苏染常年打点着琅嬛阁的事情,关于燕三白的事,李晏当然不打算瞒着他们。
两人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听着这一长串的故事,还是忍不住惊叹,难怪世事难料,天道难测啊。
不一会儿,去给将士们看诊的殷停回来了,坐下来听了个末尾,一边调配着药方,一边就说了,”如此说来,我爹应当是个知情的。当初便是他把燕三白带了回来,替他疗伤,给他祛了毒,若说暗卫身上都有一朵黑莲纹身,燕三白身上没有,那必定也是我爹的手笔。”
李晏却注意到了别的,”毒?”
”是啊,燕三白体内积毒很深,而且因为潜伏在体内太久,已经侵入血肉,我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救回来的。”
可是,燕三白是从落雁谷出来的,又是去哪儿中的毒?
难道……是不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