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凌乱的发丝,苏静雅看见了他的眼睛,不似平日那般犀利、幽黑、倨傲,透着一股沧桑,很无助,却又很倔强,苦苦挣扎的倔强。
“欢欢……”苏静雅泪眼朦胧喊他的名字。
皇甫御虚弱得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时不时,会从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闷哼。
胡乱抹去脸色的泪水,苏静雅跪在地上,往上爬了爬,趴在他的嘴边,低声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皇甫御努力了几次,却仍然一个清晰的字都没吐出来。
苏静雅顿时心疼得嚎啕大哭。
无助绝望地扭头看向奥尔,哀求道:“奥尔,你帮帮他,他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会不会死掉?!”
“……”奥尔,一脸呆滞与迷惘地望着她。他也没有办法,如果有办法,早就实施行动了。
所有能减少戒.毒时痛苦的方法,这几天,全在皇甫御身上施用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戒.毒的过称,就像一条抛物线。
刚戒毒的前几天,皇甫御还能用自己的意识去抵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压抑不住,越来越痛苦,直到达到顶峰,而捱过这顶峰之后,痛苦会慢慢往下降,直至戒毒成功,完全摆脱药物的控制。
而皇甫御这几天,正好处在顶峰。
熬不熬得过,全靠他自己。
苏静雅见奥尔不说话,扭头看向韩亦白拓,想向赵毅,看向金鑫,看向木森……
她哭着求他们帮他,可是……她心里很清楚,他们跟她一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皇甫御突然有了剧烈的反应。
全身不停抽.搐,整个人在铁床上剧烈挣扎,并且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声。
苏静雅跪在旁边,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看他实在难受,苏静雅索性对奥尔大吼道:“你把海.洛.因给我,不戒了,不戒了,吃一辈子,还不行吗?!”
看着他痛苦,看着他难受,她却束手无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为他分担哪怕一点点的折磨,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如果说,戒掉转.基.因.海.洛.因,真的会让皇甫御送命,让她再次失去他,她宁愿她吃一辈子的毒药。
哪怕身体会被毒药侵蚀得越来越虚弱,精神会越来越萎.靡,她都不在乎。
他只要她活在她身边,留在她身边。
每天睁开眼睛,她都能看见他,偶尔,能跟他说说话,听到他真真切切的声音,就好。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奥尔一听,本能蹙眉。其实,那一刻,他很触动,很动摇,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去拿海.洛.因。
可是——
疼痛的刺激,让皇甫御终于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一边在床上不停抽.搐,一边牙齿打架喋喋不休地说:“不准拿来。我要戒.掉,我必须戒掉——”
“欢欢……”听了皇甫御的话,苏静雅眼泪飚得更厉害了,她哭着趴在床边,绝望地望着他。
皇甫御抽.搐哆嗦得越来越厉害,牙齿也颤得越来越凶猛,他却一个劲儿地强调:“苏静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所以……戒掉,我必须戒掉……”
那一刻,苏静雅失声痛哭,歇斯底里,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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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说,转.基.因.海.洛.因,就算长期吃,也不会活太久。毒.性太强,会让人渐渐产生幻觉,不是自杀,就是出意外一命呜呼。
他还说:再熬过七天,只要熬过高峰期,然后就成功了。
平日,七天,眨眼即逝。
可是对于现在的苏静雅来说,每一秒钟,都度日如年。
皇甫御毒.瘾发作,越来越密集。
从最初一个小时一次,到一个小时两次,甚至频率还在加剧。
韩亦几人,轮流进去镇.压他,看护着他,不让他做傻事,每次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而苏静雅,每次听到他痛不欲生的嚎叫声,胸口就狠狠地揪一下,松开时,鲜血淋漓一片。
她绷紧着每一条敏.感的神经,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崩溃了。
奥尔,时不时就要给他打镇定剂。却又不敢打得太频繁。
毕竟,是药三分毒。打太多,绝对是弊大于利。
苏静雅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只有在每次他挨过一场毒.瘾时,默默进去,用水热帮他擦擦身体,帮他手脚上的伤口,换药。
每次,看到好不容易才包扎的伤口,犯一次毒.瘾下来,又破掉了,鲜血溢出,皮开肉绽,苏静雅就难受得想要大嚎大叫。那种嚎叫,类似哀鸣。
每一种动物,总会有无助的时候。
那时候,除了哀鸣,再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每次给他上药,苏静雅都是从头哭到尾。
担心他体力不支,她帮他熬了鸡汤,熬了各式各样的补品,可是,皇甫御却喝不下。
有意识的时候,会张嘴喝两口,喝了之后,等到毒.瘾发作,又全数呕.吐出来。
苏静雅真的很担心,再不吃东西,他熬不下去,会真的死掉。
她无法想象,今后没有皇甫御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高峰期的第三天,皇甫御突然变得更暴戾,更狂躁,跟发疯了一样。
一个人,已经压不住他了,韩亦和白拓从屋子里出来,两人都受了伤,而皇甫御……就算刚刚捱过毒.瘾后短暂的平缓期,全身不能遏制的隐隐抽.搐着,之前,明明还能稍稍睡一会儿,稍稍休息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