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他若是想打败师傅,肯定愿意自己来动手,不太可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云绯说话间,温衍已经自己寻了一处坐下,听见云绯说完,他似笑非笑道:“你对乐正岑这么了解?”
云绯“啊”了声,正要解释,又听见温衍接着说,“其实, 我也是这么想的。自打我接任流水门主以来,我和他也算是交手过两次。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坦然洒脱,若是真的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那绝对是会正大光明下战书的那种人,确实不太像是偷偷摸摸派一个女人来毒害我。”
闻言,云绯连连点头。她知道温衍和乐正岑因为敌对门派的关系,也算是明里暗里争斗了不少次。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这话用在温衍和乐正岑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温衍分析完乐正岑,又继续道:“如果不是乐正岑派来的,如何解释紫韵来自青莲楼的事?”
云绯垂眸想了想,猜测道:“紫韵来自于青莲楼,并不代表就是乐正岑直接派遣的她啊。比如……乐正岑身边还有个方倩呢?”
“方倩?”说到这个人,温衍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他静默了会儿,才开口道:“要杀我的人,应该不是方倩。”
温衍的话说得很是笃定,这让云绯心里有些不舒服。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方倩明里暗里就向云绯透露了,自己和温衍有些过往的事,现在见温衍提到方倩,虽然没有说别的,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这个方倩,到底和师傅有些什么往事了?
的虽然云绯现在心里很想知道这件事,但是,她也知道,她才和温衍走到一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或许并不是太坚固,若是现在提起方倩,万一知道的事情让她心里不好受了,以她的脾气,指不定就再出走两年。这么想起来,那还是真装作什么都没有把。
温衍并不知道因为提到了方倩,云绯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只是抬手握住云绯的手 ,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边说道,“不管紫韵是不是乐正岑安排的,关于要杀我的这件事,如果不是紫韵说话,那就是有别人吩咐的。而且,这个人并不是和乐正岑在一起的方倩。”
听见这话,云绯将思绪拉回,脑中钝钝地转了一圈,眼中忽然有一道弦月般的光芒掠过:“师傅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在给紫韵下达命令,且这个人,乐正岑和方倩都不知道?”
“很有可能。或许他(她)的目的,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嫁祸到他们身上。”
虽然温衍在说这些时,语气低柔婉转,倒是听在云绯的耳里,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插手到乐正岑的安排,并且不为他所知。如此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对乐正岑不利,就算不是对他不利,那他(她)谋划的事,肯定也是不好的事。
这么想着,云绯站起身来,从温衍手里抽出手,几步回到桌面,摊开信纸细细地写起回信来。
这么危险的事,她必须得告诉乐正岑,让他有个准备。这并不是说云绯不信任乐正岑,只是,俗话说关心则乱,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在云绯回信的时候,温衍也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低头看着她回信。云绯的回信内容很简单,也很普通,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但是,温衍还是觉得不太爽快。
在云绯回信的过程中,她是知道温衍站在自己身后的,但她仍是继续写着,没有藏着掖着不让他看。说实话,云绯就是故意在温衍面前给乐正岑回信的,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你看,我回信都给你看啦,我可没有和乐正岑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
云绯抱着这种心态写完了信,检查了一遍,又吹了吹,塞进了信封。然后她站起身来,正要出门去寻人送信,却被温衍握着肩膀转了过去,一下子和温衍面对面贴得极近。
“师傅?”云绯没料到温衍来这么一下,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低声问。
温衍微微眯起眼,低头看了她半晌,忽然勾唇道:“当着我的面给别的男人写信,关心他的安危。嗯?”
闻言,本来觉得心里没鬼的云绯忽然有些忐忑起来。她故意当着他的面回信,他居然不高兴了?难不成要自己背着他回?
似乎知道云绯的想法,温衍低笑一声,低声说:“我有些不满,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云绯看着温衍那双明显染着笑意的眼睛,微微思索了片刻。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神情,她凤眸微敛,忽而往前一倾,亲了亲温衍的唇。
“这样可以吗?”亲完,她微微眨着眼,问道。
温衍摇头:“不够。”
云绯愣了愣,正想着要不要再亲一次,却见温衍眸色一按,已然俯身下来吻住了她。云绯轻轻闭上眼,感觉到温衍越吻越深,顿时有些呼吸困难起来,握着信的手转而扶上了温衍的腰。
片刻后,温衍离开了云绯的唇,视线中,女子眸色水滟,唇色极红,让还算清寡的他也有些心动了。但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要问吻她,于是,他还是松开了手,笑着道:“好了,你去送信吧。”
云绯从旖/旎中回过神,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手里的信,因为自己刚刚握住温衍的腰的动作被揉了几下,几乎快成纸团了。她有些郁闷地展平信纸,一边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温衍,却见温衍一脸促狭,她忽然才反应过来,温衍刚刚为什么说他不满,要索取报酬。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把信弄乱!
领悟到这一点的云绯转过头,无语望苍天,在心里深深地为自己师傅的腹黑而感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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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三日,又三日,将近十日过去了,乐正岑没有回信。
云绯坐在窗前,看着乐正岑第一封来信细细研究着。夏日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 ,落在她的手指上,顺着她看信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乐正岑这封信的落款日期和她收到信的日期相差不过三日,也就是说,从炎派送信到京城,三日就够。为何乐正岑这次的回信过了快十日了还没有收到呢?
云绯收起信,撑着下颌看向窗外,眯着眼思索着。难道是乐正岑还没有回信?就算给他三天时间回信,那也得送到了啊,为何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怀着疑惑,云绯又想到了乐正岑在第一封信上说的,炎派似乎出了点事,或者,他只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而已。
不然,她去问问春秋?反正已经知道了春秋是乐正岑身边的人,而乐正岑之前也大方地把春秋让给了她,对于怎么和前主子取得联系,春秋也应该知道一些吧。不过,似乎春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乐正岑哪里知晓了她的身份,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哭着求她原谅了,虽然她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算了,还是不去吓她了。而且乐正岑那个人,双重身份玩得不亦乐乎,她应该相信他。
这么想着,云绯也暂时压下了这件事,她将信放回原来的地方,起身朝外走去。今日天气不错,自打上回师徒三人的晚饭不欢而散后,他们三人倒是很久没有一块儿聚过了,最近听说前朝事情也不是很多,她打算叫上简疏白和温衍,一起到湖中亭喝喝茶,聊聊天,维系一下师徒感情来着。
信步出了嘉福殿,云绯朝简疏白处理政务的偏殿走去,一路上,所有的宫女太监见着她都俯身行礼,恭敬得很。虽然云绯到如今都没有一个位分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当今皇上的亲亲师妹,传说,皇上为了她都将自己chong爱的婉嫔给打入了冷宫了呢。
在众人的仰慕眼神下,云绯兀自往前走着,就在前方快要拐角的时候,从一旁忽然冲出来一个身影,直直撞到了她身上,然后“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一旁的宫女见到云绯被撞,忙过来扶住了她,着急地问她有没有事。云绯被撞得有些晕眩,只是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然后定睛一看,只见撞到自己的似乎是一个宫女。说似乎,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宫女的没错,但是,那衣服有些陈旧了,微有破损,有的地方颜色还微微泛白,像是洗了无数道洗掉了颜色的那种。
云绯眨了眨眼,暗想自个儿师兄虽然登基以来,在宫中发扬了勤俭节约的优良习惯,但应该也没有那么苛刻吧,这宫女的衣服什么的,不是有好几套的换洗吗?怎么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吧。
就在云绯暗自揣摩的时候,这个撞到自己的宫女跑来的方向处,传来嘈杂的人声,隐约是什么“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之类。云绯倒是没料到,在宫里还有这种追逐大戏,顿时有了些兴致。
而摔到地上的宫女在听见身后有人追来的时候,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对云绯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另一边跑去。然而,不知道是她身体不平衡,还是刚刚那一摔还没有缓过神来,她这才往前走了一步,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一声闷响让云绯忍不住捂住了眼。
因为这个宫女没能及时跑掉,身后追来的人自然到了她跟前。当先的一人看起来是这些追人的人之中的指挥人,她站定后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然后招呼着身后的人将地上的宫女抓起来。同时,她抬头看见了一旁一脸兴致的云绯,只看她衣着和面容,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忙俯身见礼:“奴婢浣衣局李惠见过云绯姑娘。不好意思,奴婢管教无方,让这个宫女冒犯了姑娘,姑娘还请谅解。”
原来这个人是浣衣局的掌事姑姑,那么,眼前这个宫女应该就是犯了错被送到浣衣局的喽。
云绯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谁知那个犯了错的宫女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整个人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刚刚连摔了好几下的人,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抓着自己的两个太监。接着,她又朝云绯扑了过去,眼看着又要撞上云绯的时候,却在她面前一步处猛然跪了下来。
“云绯姑娘!”她提高声音道:“奴婢知错了,姑娘原谅奴婢吧!奴婢愿意给姑娘做牛做马,也不想再回那浣衣局啊!”
在这个宫女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云绯还觉得诧异,后来一听她说话,云绯眸中微动,似乎有丝丝的线掠了过去。她拂开仍扶着自己的手,微微低头,试探性地唤了一个名字:“冬夏?”
那宫女闻言,连连点头,接着抬起脸来。只见那张本身有几分姿色的脸,整整瘦了一整圈,如今看起来似是皮包着骨头。而她的额头、鼻梁上散布着一些伤口,左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手印。看起来,像是吃过了不少苦头的样子。
这是之前那个清秀动人的冬夏?
云绯不由得微微蹙了眉,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惠。李惠会意,忙跪下道:“回姑娘,这个冬夏是皇上亲自派人送到浣衣局来的。”
虽然李惠只说了一句,但云绯已经成功地脑补出了所有的事情。肯定是当初简疏白因为自己差点出事而大发雷霆,将德妃和袁昭仪打到冷宫后,又将冬夏扔到了浣衣局。浣衣局这种地方,素来惩罚犯了错的宫人,里面的刑罚什么的虽然她没见过,但也能揣测出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刑罚。
而冬夏呢,因为害了自己,被简疏白恼怒。而浣衣局自然是知道冬夏犯的什么错,他们揣摩圣意,觉得皇上应该是很厌恶这个宫女的,所以对她肯定不太好。云绯回宫之后,废帝和德妃、袁昭仪先后出事,她一时也忘记了冬夏这个人。
而今天,冬夏应该是忍不住了,所以趁着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谁知就这么巧的,正好撞到了自己。
想通这些,云绯低头看着抬着头看着自己的冬夏,她满脸伤痕,眼眶红红的,一双眼此时满是求救和愧疚,让云绯不得不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于是,她转头看向李惠,道:“李姑姑——我也不知道这么称你对不对,但看姑姑的模样,应该是当得起我这个称呼了——总之,这个冬夏,我想带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似乎没料到云绯会真的要带走冬夏,李惠有些迟疑:“这——”
云绯微微一笑,那笑容,看得人心里仿佛有一朵花忽然盛开:“姑姑,皇上将冬夏送到浣衣局的时候应该也有说过,这冬夏随我处置吧。如今,我要走应该没有问题吧?”
听到这话,李惠想了想,印象中,简疏白确实说了这话。而且,这冬夏会去浣衣局,也是因为对云绯不利,此番云绯将人带走,指不定也是想自个儿惩罚她。这么想着,李惠便笑了笑,道:“姑娘要要人,自然没有问题。”
说着,她将其他人叫到了身边,然后对冬夏嘱咐了几句,大意是让她今后老实听话一些,勿要再犯错,如果还有问题,浣衣局随时等着她回去。李惠说这话时,清楚地看见冬夏跪着的身子颤了颤,方满意地朝云绯行礼告辞了。
待李惠走后,云绯低头对冬夏说:“起来吧,随我回嘉福殿。”
虽然不知道云绯将自己要走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冬夏还是朝她重重地磕了个头:“谢谢姑娘。”天知道,浣衣局那种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
因为冬夏这么一闹,云绯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叫简疏白去喝茶聊天了,只能带着冬夏先回了宫殿,叫来春秋来给冬夏上药。
春秋乍然看见冬夏,先是愣了几秒,才认出了她,顿时红了眼眶,张着嘴似乎在问她怎么回事。云绯在一旁看了会儿,又起身派人去请温衍过来,然后方坐回原处,看着红着眼的春秋,和红着脸的冬夏,淡淡道:“还是用芙蓉玉膏吧。”
听到这话,春秋和冬夏俱是一愣。
当初,在冬夏还没有彻底出卖云绯之前,曾装作被袁昭仪掌箍,从而骗取云绯的信任。而那一日,她带着同样红肿的脸回来,云绯也是要春秋给她上这个药。
过去,现在相互重叠,冬夏只觉得心里涩涩的。她差点害得云绯毁了容,而云绯不仅解了她的围,还带回来给她上药,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姑娘,温先生到了。”
就在冬夏心绪难平的时候,去请温衍的宫女回来了。云绯站起身,看见温衍从宫女身后走了进来,视线扫过屋里的情况,最后落在了云绯的面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