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不知不觉间,他又如同每次进宫一样,走到了先生的住处。先生的住处是一个偏僻的独立房子,位于王宫边缘,离法老的后宫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不能踏入后宫一步的伊莫顿才能经常绕道来到这里。
但是因为和他闹僵以后,强硬不服软的伊莫顿便很少走进去,只会远远地驻足一段时间,然后又回到自己的神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时候,涉世已深权倾朝野的伊莫顿会突然怀念之前与先生在小破房子里的离世生活,当时的他并不觉得怎样,也许有些东西只有失去后才会知道后悔。
但事已至此,为了自己的理想和野心,伊莫顿不会回头。
这个时间,正好是娜菲迪莉在先生那学习的时间。伊莫顿站在隐蔽处,看着传召令的侍从进去后又出来,院落里立刻传出公主没大没小的声音——“什么?老师,你竟然同意随军出征了?!这是为什么?!我可以请求父皇让他收回成命!那是战争,你知不知道,眨眼就会没命的战争!”
娜菲迪莉显然很激动,音量都高了不少。先生说了些什么,伊莫顿不用仔细听都猜的出无非是一些心意已决的话,不久,他就看见了娜菲迪莉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伊莫顿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略微萧瑟的房子,大步走了进去。
“你终于来了,伊莫顿。”在伊莫顿无声走进来的时候,先生正在闭目养神,待他走到他面前时,先生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拉美斯为什么让你随军出征吗?”伊莫顿冷冷道,先生这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像个笑话。
“想让我死呗。”先生蓦地睁开了眼,他的眼里全是伊莫顿看不懂的笑意,琥珀色的眸子看上去就像甜甜的蜂蜜。“王子殿下很聪明,他知道因为我,娜菲迪莉才会有这么大的竞争力,我消失了,娜菲迪莉也会垮了。”
“明知送死你还要去?费舍尔里拉,我真的看不懂你了。”生气到极点,伊莫顿反而平静下来。
“我必须得去。”先生耐心解释着,“这事无论是你还是公主,谁都不能求情。你知道的,伊莫顿,法老不可能真的让娜菲迪莉,一个已经去世妃子的女儿权力越来越大,帝王家的水,深得很,他只是想用娜菲迪莉制约一下安卡苏娜姆,但是现在事态超出了他原来的计划,他必会抓住一切机会剥夺她的一些权力,如果娜菲迪莉去求情,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这是不符合你我计划的。至于原本就和他敌对的你去求情……结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那就这么算了?拉美斯让你跟着军队上阵杀敌,然后设计夺取你的性命,你就听之任之了?”伊莫顿皱起眉,“你虽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你不可能这么容易妥协。”你的帝王的尊严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妥协。这句话伊莫顿没有说出口。
“当然不会。拉美斯,未来的法老王,他想杀我,也不可能用如此明显的方法,除了你以外,包括法老和他的孩子,所有人都认为我费舍尔里拉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他说让我当军师,虽不会真的让我为作战献计,但也不可能让我拿着兵器上阵杀敌,最多只是将我软禁在一个必败的军营里罢了。”
伊莫顿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他理解他,很明显,他是有另外计划的,但是他却不准备将这计划告诉他。最终,伊莫顿只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出先生的院落。
“伊莫顿。”走到门口时,先生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放心吧,我会回来的,拉美斯从来就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对象。”
……不要小看这个从小的军事政治天才啊,先生……伊莫顿沉下眼,快步离开了王宫,回到自己的神庙,从被设为禁地的房间里,拿出了两个尘封已久的盒子,盒子上落满的灰尘证明了它们很少被人开启过。
伊莫顿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两本厚重巨大的书,上面赫然写着《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
三个星期以后的第二天,是伊莫顿战前祭典时从神明那里得知的最佳出征时间。在太阳的指引下,埃及的五万大军踏上了讨伐赫梯的征程。
伊莫顿站在神庙最高处,看着这条长长的忘不到尽头的军队,在千万人里,一眼就锁定了队伍中特立独行的白衣。那修长的背影让他的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虽然从表面上看,伊莫顿大祭司依旧是一副为埃及军队虔诚祈福的神圣模样。
然后,伊莫顿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先生也将那个提雅布卡带在了身边,听说是这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请求他将他带上,让他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主人。
伊莫顿冷笑一声,一条沙带慢慢汇聚而成,像是知道自己主人的复杂心情般,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修长骨感的手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