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舫回来几日了,钟府就再没出现过贺云戟的身影,钟芙连日来板着脸色,时不时就会发好大一通脾气,伺候的丫头一个个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喘息,整个芙蓉苑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冷然气氛,就连许氏也注意到不对劲,上心的往钟芙的苑儿跑。
这厢重宁的兰苑倒是一派恬静,她和两个丫头打理的蔬菜小园子已经初见端倪,嫩芽抽新,攀着木架子长势极旺,绿意盎然下也洒下一片荫凉,她便让桃儿在这下面放了一把摇椅,没事坐在摇椅上捧一本书闲闲的看着,一想到画舫上那两人的互掐,重宁心中自然是爽到了,也让她更清晰的认清楚一件事——原来她至始至终也未真正爱过贺云戟,也许他们所说的冷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世她和贺云戟似乎总是存在着一份货不对板的感觉在,当初的伤心,因着被瞒骗多一些,却是很快放下了,也就明了自己其实不爱那人罢……
“小姐,您忘了今个的日子了么?”桃儿咬着唇微微提醒重宁,脸蛋陡然一红,“那个……萧公子的酒楼今个开业,坛九还提醒我一定让我……不……是小姐去呢!”
重宁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哭笑不得,想想坛九一副将自己当做抢了他家公子的豺狼虎豹样,怎么会说出那句话,再瞅了瞅桃儿一副望穿秋水想去跟某位小哥儿幽会的神情,当即站起来,笑嘻嘻的自言自语,“哦,对呀,今个是萧大哥酒楼开业。”
桃儿一激动,“我去喊车夫准备马车。”
重宁连忙叫住桃儿,“今个不宜坐马车出行,你去将我新做的那套男子穿的衣裳找出来,咱们偷溜出府。”
于是主仆二人,重宁扮作公子哥儿的行头,广袖长衫,腰系绶带,侧身挂有青玉,也学着贺颢之那般又着了一把描金纸扇,这般开业喜事,怎可寒酸了去,又不能让人发现她钟家人的身份,扮作男子最合适不过了,挺着身子优雅的转身霍的展开扇子,试着找一找扮作贵公子的感觉,一扭头却见桃儿皱着眉头,低头瞅着自己那身小厮的行头,有点闷闷不乐起来。
重宁合了扇子,轻敲桃儿的脑袋,“要是让你扮作我的丫鬟,可就出不去了,你的小哥儿也就见不到喽。”
桃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仍然有些纠结自己的这一身行头,灰溜溜的衣裳颜色,原本是想描个柳叶细眉好好打扮,现在却描了一个跟蛾子般的大粗眉,坛九看到会不会被吓到呀。
两人是从后院出来的,途中差点被消食散步的夏氏看到,躲躲藏藏,终是安全出了府。
永安街的新酒楼今个开业,街道上人山人海的聚满了人头,纷纷出了家门瞧着此地的热闹,舞龙舞狮的队伍随着紧密的鼓声,嘴上咬着一个扎成圆形的大彩绸,在支撑好的木架上又蹦又跳,周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们顶着烈日都在期待着酒楼最后的接牌子仪式。
在酒楼外迎宾的是个年纪三十来岁的男子,面容清俊,举手投足尽是稳重,一派生意人的热情与手腕圆润。
萧长珩却站在二楼的侧角的,红木遮挡,极不显眼,月白长袍,衣角翻飞,墨发垂荡于腰间,眉眼俊逸,一对深邃的漆黑眸子染着清冷,却仔仔细细的扫过人群中的每个人,直到一个瘦弱的蓝影挤进人群,蓝影明显看到迎客的男子时愣了一愣,黑白分明的清丽眸子开始四处张望,迎客男子露出明了的笑容,上前恭敬的说了什么,蓝衣的公子哥儿立刻掠过一抹促狭的羞红,随即露着一口秀气的白牙尴尬的笑了笑,匆匆进了楼。
舞狮表演也随着鼓声停歇渐渐结束,迎客男子走下台阶,不经意间朝楼上看了看,萧长珩微微点头,迎客男子上前大声道:“揭牌仪式马上开始,今日陈某人的酒楼新开,请了一位贵客来亲自揭牌。”
一听贵客,大家的兴趣仿佛更浓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红绸,下面议论声一片,讨论起贵客的身份来。
重宁瞧了一眼身边的萧长珩,心中赞同,小侯爷的身份够耀眼了,他这个幕后老板以后只等数票票了。
萧长珩对重宁却道:“阿宁,揭牌的事你来。”
重宁吃惊的眨了眨眼,指着自个儿“我么?”
贵客?
萧长珩十分肯定的点头,黑眸深沉,“嗯。”那眼神容不得重宁半点拒绝的郑重。
重宁抿唇讪讪笑了笑,萧长珩不由分说将重宁从红木柱子后推到前面,重宁一下子没入众人的视线,略显无措,堪堪走到二楼中间,白皙的五指附在牌匾的红绸上,俯瞰着下面一张张期待的面孔,重宁屏住呼吸,竟然觉得有些恍惚起来,天边金光照耀,白云漂浮,周遭楼宇耸立,她正位于这座堪称雕梁画栋的酒楼中。
紧张与兴奋来回交替,这些时日来为了这个酒楼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临到今日也是考验,她心中突然隐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暮然回眸瞧了萧长珩一眼,萧长珩向来古井无波的黑眸蕴着丝丝宠溺,冲她淡淡一笑,重宁晃神间也是不自觉的笑了,转过脸将红色的绸子一拉,火云般的绸缎子柔柔的在一双细长的手指下翻飞,牌匾上刻着四个字,金光闪闪,苍劲有力——长宁酒楼。
长宁……
她瞧着牌匾良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手里的红绸子烫了手心,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墨黑幽深的眸子。
“喜欢么?”萧长珩站在了她身旁,出声询问。
那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唤回了她游离的意识,怔怔与他对视着,眼底那一抹宠溺毫无保留地呈现,亦是无比的郑重,这一幕让重宁蓦然想起曾有过的相似画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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