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永恒不变,故而发展出了一套“星座时”。每一次黑夜结束,白日初升,营地的“历法师”巴柴都要根据星盘预测新的一天将会持续多久,然后在黄昏时分预测下一次黎明何时到来。据说,今天的夜幕将会在15个星座时之后降临。我在心中默默一算,也就是说还有不到5个小时天就黑了。从在座人们脸上的表情来看,这不会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短的一天。
安比奴把那处神圣星座的方向指给我看,只是现在云翳遮蔽,什么也看不清。我从未经历过这么奇异的日子,不由得认真思索,会产生这一天象,只能说明这个空间所在的天体系统——如果它确实存在的话——应该有不止一个太阳。受到不规则的恒星力量拉扯,不断改变我们脚下这个星球的运行轨迹,才会使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如此“随机”。若果真如此,这片土地上的异常荒芜以及随之而来的食物紧缺似乎也可以解释了。
巴柴作为“历法师”,在营地无疑受到相当程度的尊敬,他被认为是一个博学的人,不仅肩负着预测昼夜时长的重任,而且会在医疗、生活等各个方面为居民们提供意见或帮助。但营地的实际领导者是费勒姆,安比奴认为他是个坚强而固执的人,营地的防御、对外交涉等事宜都由他一手安排。此外这里还有专职的锻造师和工匠,两名战士,四个年纪最轻的人分别作为标枪手和弓箭手,承担轮岗守夜的职责。管理早餐的执事则由大家轮流担任。
早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维兰才出现,这时盛地瓜粥的木桶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人对他像对我一样殷勤,事实上,不仅如此,还有人对他投去明显带有敌意的眼神。这些居民——包里那位说他们是灯神混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类,而眼前的维兰虽然衣衫单薄而邋遢,往营地里一戳,仍然妥妥儿的透出一股鹤立鸡群的味道。而且他现在不渴不饿且睡过一觉,脸上又带出了惯常的傲慢,这样子肯定不会招人喜欢。
我趁他还没露出习惯性的厌恶表情,迎上去低声告诉他早餐已经没了,如果饿,包裹里还有一些压缩食品。他摇摇头,只是在我旁边坐下等早餐结束,然后示意我询问出路。
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最大的好处是更容易看出对方是否说了谎或在某些问题上有所保留。费勒姆声称他们无力帮助我们离开此地,维兰直截了当地问“那谁有这个能力?”费勒姆瞪了他一会儿,眼珠一转,忽然微笑起来:“一位长老可能有办法,但是很可惜,他被叛军团捉走了,除非把他救回来,否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叛军团?”
他说叛军团的成员原本是营地多年来陆续救下的各境居民,出于“逐渐膨胀的野心”和“逐渐丧失的良心”,恩将仇报站在了营地的对立面上,前不久甚至俘虏了德高望重的申长老,以此来示威。
“这位申长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是最后一位真正的‘梦行者’。”
“梦行者?”
“最初的民族。”费勒姆说,梦行者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原住民,与灯神携手创造了整个世界,包括人境和魔境的文明起源。只可惜各境逐渐受到邪恶势力的污染而分崩离析,如今“故乡”是“最后的净土”。
他看着我和维兰明显质疑的神情,淡然说:“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真相确是如此,不论人境还是魔境,邪神的力量正在日益增强,甚至灵境,在灯神式微之后,远古文明最宝贵的部分也已经佚失,三境的情况都会越来越坏。而‘故乡’的神圣使命就在于此——永远留存着最初的纯净与希望,就有办法让各境焕发生机。因为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梦行者是怎样和灯神一起创造世界的?”
“梦行者是发现的眼睛,灯神是行动的脚,操作的手。”
“为什么你如此相信这一切?”我不得不发问,因为我看出眼前这人似乎是真的相信这一套宗教式的说辞。
“当你真正见到一个梦行者,就会明白了。”
“那么,我们都是从被污染的地方来的吗?我们也被污染了吗?”
“没错,”费勒姆点点头,“包括我们,也都不是纯净的,我们的内心受到外来邪魔的侵染,但我们要努力抵抗,努力维持‘故乡’的纯净不被改变,把梦行者一族的文明传递下去,这是我们坚守在这个地方的意义。”
他笑笑说:“其实,叛军团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俘虏了申长老,但也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因为每个居住在‘故乡’的人,都是‘故乡’的子民,都肩负着神圣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