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记了一笔。”
“记谁一笔?”简子颐问她。
“有一个算一个。芳菲、陆真、梁商路,还有你。”她看他一眼:“现在,他们的是一小笔,你的变成了一大笔。”
“因为我追你?”
“哈哈哈哈。”何箴箴得意洋洋地拍他的肩膀。
“箴箴,说实话。”
何箴箴怔了怔,哈哈一笑:“我说的是真话呀。”她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离开了家?”
简子颐静静地看着她:“没有。”
何箴箴垂下眼睛,慢慢把翻卷起来的袖口放下来,麻质的布料在指腹下摩挲出粗劣又舒服的触感,她微微眯着眼睛,慢慢回忆:“我妈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不要我了,因为她爱的不是我爸,所以,她就丢下我们走了。后来,我爸再娶,继母对我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我爸对我也谈不上好谈不上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喜欢了,或者实在不想再继续在一起,真的不如分开算了,要不然大家都痛苦。你看,我听说我妈离开我爸之后,我妈过得特别幸福,可是我爸到死之前,还是只要一提起我妈妈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对我都避而远之。可见,如果不能继续下去了,真的离开比较好,这样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过得舒坦顺心些。可是,我总是希望他们能看我一眼。我想着,如果我努力学习,如果我变得优秀……”何箴箴顿了一下,眉眼的弧度加深了一些:“我想着,是不是就能讨他们高兴?然后,然后我妈能回来看看我,我爸别老一看我就露出爱恨交加的表情,我继母能对我笑笑……”
何箴箴咳嗽两声,不好意思地看看简子颐:“这么一说,我其实也有点贪心是吧。”她叹口气:“可是,我就是贪心啊。虽然我一个希望都没达成,但我还是贪心,就算他们不喜欢我,总会有个人喜欢我吧……虽然我还没有拼死努力学习,但我还是有尽量认真的,而且,我其实也挺可爱的是吧。”
说到这里,何箴箴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简子颐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忽然轻轻叹口气,又笑了起来,明艳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美丽,她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挺自私的。你知道吗?我爸死的时候,把我当成我妈了,他当时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神智也有点不清楚,可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看着我,忽然清清楚楚地叫出一个名字来,指着我说了好几声‘滚’,然后又哭哭啼啼地让我别走。”
何箴箴叹口气:“我那时候恍惚过来,也许,那是我妈的名字。后来,我跟我姑妈求证,果然是。”
何箴箴甩甩袖子,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沉静的简子颐,她的眉眼还是带着艳艳的笑,慢吞吞道:“我爸走了之后,律师宣布遗嘱,我才知道,我爸竟然把大部分公司股份留给我了,还把他名下最好的两套学区房留给我了。”何箴箴想起律师宣布遗嘱后,继母疯了一样的表情,她叹口气:“可是,你看,我对我爸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每年到他忌日的时候,给他上柱香、送束花,平常也不怎么会想他。”
何箴箴对简子颐摊手:“你看,我多小气。”她用了快二十年,学会了一件事,人生呀,再深的渴望,如果一直得不到,总会淡忘的,既然没有什么不能够淡忘了,那就高兴点吧,不能够得到的,索性不要了吧。何况,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孤单啊,何箴箴想起何正,在心里温温暖暖地笑了。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例假,肚子疼得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没想到何正涨红了脸悄悄来问她:“你懂不懂女人的生理知识?”
她当时已经疼得浑身冷汗,看着何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女人的生理知识?”
何正的脸当时红得都要滴血了,还是果断地拿出一包卫生棉和一本生理卫生书给她:“我听说你肚子疼,你别乱吃药,你有可能是……你先好好看看这本书,不懂的问我。如果这几天你……嗯,流血了,别紧张,用这个。”何正指着卫生棉,眼睛小心翼翼地回避开。
她早就自己学过了。亲生母亲不在身边、继母对她敬而远之、家里帮佣的大嫂也不会刻意注意到。没人教,就自己学呗。
可是,何正竟然想到了。她既意外,又不意外。
何正,从第一天进到这个家里开始,就对她特别好,什么都不图。何正是一个真正实在又善良的人。
后来,她又遇到了徐眉,徐眉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和何正一样善良又热心的人。
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对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何箴箴回过神,她叹口气看着简子颐:“你看,我的毛病是不是也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