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你也觉得城外只是炸死了一匹马?”夜安离道。
“不错,应该只是他们制造的一个凶案现场,人应该不是在那里死的。”说到案子,绯云立即精神了。
“可左浩然确实是炸死的啊,如果那里不是第一现场,哪里又是?左家又为何要假造一个凶案现场?”夜安离不解地踱步。
“因为死的并不是左浩然,柱国公府的尸体只是个替身。”冷奕勋悠然地喝了一口茶道。
“我也觉得左浩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他可是左家第二代中的最杰出的一个,他若死了,左家还真没几个能上得台面的人物。”夜安离笑道:“可你方才在外面并没有说?”
“你可以去宁王府谈案子,好走,不送。”冷奕勋道。
“呃……阿奕,你真幼稚。”夜安离无奈,这家伙是有多讨厌冷昱啊,连这么重要的讯息也不愿意与冷昱分享,要知道,柱国公府势大,有冷昱参与,他们两个的压力可以小很多啊。
“夜公子,查起案来,你好像还不如我家二爷,这是否证明,你比我家二爷还要幼稚?”
尽管知道自家这位妖孽真的很幼稚,可就是不喜欢听别人说他,墨竹拿了糕点来,绯云早饿得不行,扔了块绿豆糕在嘴里,一说话就噎住了。
冷奕勋就着手中的茶灌她:“你可以再笨点,吃东西就莫说话。”
绯云猛喝了一口才顺了,忙谢道:“谢爷……”
他一脸嫌弃地白她一眼,自己也喝了一口。
绯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喝的是同一杯茶,同一个杯子,这厮不是有洁癖么?喝她的口水?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要喝他的口水啊!
一脸郁卒,正想换个位置离他远些,才发现,自己坐着,墨竹和红梅都立在一旁服侍着,顿时心中忐忑,忙起身,可才站起来,后领子就被人扯住,顿坐下来。
“乱动什么,谈案子呢,坐好。”冷奕勋横她一眼,见她僵直着,又道:“红梅,拿个靠垫来塞她后背。”
红梅稍迟疑后,笑着拿了个靠背给绯云。
绯云忙讪笑着致谢。
红梅眼皮都没抬,就退了下去。
“可是阿奕,那死的是谁?柱国公府既然找替身制造左浩然假死之状,又为何不把替身直接炸死在城郊,而只炸一区马呢?”绯云与冷奕勋的互动让夜安离眼神黯了黯,转入正题。
“因为火药威力太大,一匹壮硕的马都粉身碎骨了,何况是人,总要留半边似是而非的脸让人认嘛。”绯云道。
“为今之际是没有证据证明死者不是左浩然,就算咱们知道左浩然没死也没法子。”冷奕勋浓眉微蹙道。
“但至少知道,与刘美人有染的就是左浩然,刘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左浩然的,看左家这一次如何解局。”夜安离高兴道。
“那也只能是怀疑,半个玉佩作不得证的,你没听七皇子说,这块玉佩是当年柱国公老夫人给刘美人的及笄礼吗?这么多年了,未必两人还有情,只能当作嫌疑,皇上心中就算有数,也不能拿左家怎么样,皇上爱面子,没有真凭实据,又岂会拿此事作难朝中重臣。”冷奕勋摇头道。
“若是能证明左浩然没死,是不是他的嫌疑就更大?若是心中无愧,何必诈死?”绯云道。
“怎么证明?”冷奕勋懒懒地回头看她,漆黑的眸子清润湛湛。
是啊,怎么证明,这个时代又没有亲子鉴定,验个血型都没法子。
听说左浩然左耳上有个黑痣,她认真查过,死者那幸存的左耳上也有一颗。
尽管她有法子证明死者不是被炸死,可不管是怎么死的,他们认定是左浩然,就没法子拿左家如何。
“左家人,是不是有白殿风的遗传?”
夜安离和冷奕勋同时怔住:“白殿风?是什么?”
“一种皮肤病,有遗传性,病发时,皮肤上会起一块一块的白斑,严重时,白斑会扩大蔓延。”
“你说白斑症啊,我倒见过这种人。”夜安离道:“不过左家人相貌好,你看淑贵妃就知道了,没见过他们家有谁发过白斑症啊。”
“相貌再好,也没我家二爷好看。”绯云笑眯眯地说道:“我家二爷若是化个妆,铁肯比淑贵妃更美。”
她话一说完,整个屋里寂静下来,绯云愣愣地抬眸,就见夜安离还有墨竹正同情地看着她,红梅则怒止而视。
马屁拍马腿上了,周身冷气直冒,不用看也知道,那位爷有多生气。
下意识就想往安全地方躲,身边离得最近的就是夜安离……
身子才动,肩头就被按住,某人附过身来,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地看着她:“你觉得爷很好看。”
明明是在笑,怎么感觉阴测测的呢?
绯云傻傻地点头,直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爷比女人还好看?”他笑容更深,秀丽的容颜如一朵初绽的春花,清俊雅润的眸子更是含情脉脉,风情万千。
哪里只比女人好看,简直就是妖孽惑乱人间!
绯云感觉鼻间有东西流出,而且有喷涌的态势。
笑容又攸的消失,只听某人气急败坏地吼:“快拿纸巾子来,你个死花痴。”
然后是他轻柔地拍她后颈,绯云迷迷糊糊间,看到他眼里的怒火,还有白袍袖上晕开的点点血迹。完了,死定了,不止说他比女人美,还当着他发花痴,还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一阵兵荒马乱,绯云鼻间的血总算止住了。
夜安离起身:“阿奕,我现在就着人去查,看是否有长白殿风的男子失踪。”
“嗯,我会去再审长福,长福明知道半月佩是左浩然与刘美人的定情信物,却还冒死留着,他肯定知道不少东西。”冷奕勋道。
冷奕勋决定明天再进宫,绯云与墨竹一道回西偏房。
一进门,绯云就倒在床上,半晌没有起来,墨竹忙说要去找太医,绯云拉住她道:“没事,就是累了,歇一会子就好。”
墨竹戳她脑门:“你个小花痴,定是失血后头晕了对吧,我去给你端碗安神汤来。”
墨竹转身出去,绯云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自左肩上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来。
银针是红梅拿靠垫时扎在她身上的,当时她并没有感觉,后来才有点麻,再后来,就感觉气血上涌,以至鼻血难止。
进宁墨轩以来,她的日子比以前好上不止百倍,这几个月多蒙红梅和墨竹几个照顾,红梅是第一个收留她,并待她好的人,她知道,红梅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太爱冷奕勋了。
红梅比冷奕勋还大两岁,今年有二十二了吧,这个年纪还没嫁人,当然是在等待。
听说她十岁就到了冷奕勋身边,十二年的朝夕相伴,细心服侍照顾,她待他情真意切,最好的青春全耗在他身上了。
自己并不想与冷奕勋有什么,身为奴婢,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给他当妾,除了将来会有个正牌夫人压在上头,还会有不少如红梅这样的人来与她争同一个男人,绯云对这个没兴趣,她想要的,只是一纸卖身契,做回自由人。
所以,她没打算戳穿红梅,也没打算将此事告诉他人,只是,只此一次,下一次,她不会放任。
好好睡了一觉,绯云是饿醒的,醒来时,已是半夜,她悄然起身,想溜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填下肚子。
路过东厢房时,听到鞭挞的声音,隐约还有女子隐忍的闷哼。
冷奕勋这个人虽然臭美傲娇又毒舌,但对下人素来还是好的,他很信任红梅几个,院里的事基本都由红梅几个负责,从来没见过打骂下人的事。
深更半夜的,莫非有人暗中动用私刑?
悄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就见东厢房的空地上,几盏羊皮灯挂在树上,随风摇曳着。
透过树丫,果然看见有人跪在地上,背对着,绯云看不见她的脸,只见有人正执鞭抽打着那人的背,灯光下,那人背上的衣服早浸了血迹,可见已经挨了不少鞭子。
而那个执鞭人,竟是很少露面的白菊。
绯云正想要过去看个究竟,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开,离得空地远了些,那人才放开绯云。
竟然是墨竹。
“墨竹姐姐,白菊在打谁?”
墨竹的眼光很复杂,既无奈,又伤感。
“你答应我不要作声,也不要现身,我就让你去看看是谁在挨打。”
绯云点头。墨竹带着她从树后绕过去,当看清那人的脸时,绯云怔住,倒抽一口冷气,挨打的竟然是红梅。
虽然离得远,但绯云还是能看见红梅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和她紧咬唇瓣隐忍着痛苦的模样。
“是二爷在罚她吗?她犯了什么错?”红梅在宁墨轩的地位何其高,除了冷奕勋,谁敢罚她?
“小云,红梅姐姐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地道,可她并不是坏人,她也是……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傻事,你……你能不能去求求二爷,别再打了,再打下去红梅姐姐会受不了的。”墨竹突然向绯云跪下,抓住她的手小声央求。
绯云吓一跳,忙拖起她:“墨竹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起来。”
“不,小云,你先答应我,去替红梅姐姐求情我才起来。”墨竹却不肯。
“好,好,我去,我去就是,只是,只是二爷为什么要罚她啊……”平日泼辣爽利的墨竹如此伤心哀求,绯云实在受不了,忙应了。
转身就往空地上跑,才跑两步,墨竹又拉住她,不好意思道:“那个,小云,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啊。”
绯云点头,冲过去捉住白菊正要挥鞭的手:“白菊姐姐,别打了。”
白菊愕然,冷冷地看了绯云一眼,甩开她的手:“爷没发话。”说着又要挥鞭。
“那你先等一等,我去求爷,拜托了,白菊姐姐。”绯云说完,转身去了正屋。
正屋的门虚掩着的,里面有灯,看来冷奕勋还没睡,绯云稳稳神推门进去,却见床帐关着,不由忐忑起来,这个时辰,这厮怕是睡得正熟……
可外头红梅还在挨打,他竟然睡得着!
绯云心里升起一团火,冲过去拉开帐子,一阵天旋地转中,她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压住了,眼前是冷奕勋放大的俊脸,黑眸清湛湛的,目光柔润如美玉,温柔中,还带着一抹意外的喜悦。
“二……二爷!”情况太突然,绯云有点分明清状况,呆呆地有点结巴。
“你……终于懂事了。”声音不似往素的清朗,有点黯哑,有点魅惑和性感,抬手轻抚绯云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易碎的瓷器,生怕将她碰坏了。
从没见他如此温柔过,绯云脑子有点当机,傻傻地一动不动,灵动的大眼里带着困惑与愣怔,傻傻地问:
“什么……什么懂事了?”
他没有说话,俊美绝伦的脸越附越近,近到能数得清彼此长而弯翘的睫毛,由耳根处慢慢晕染开来的绯红越来越明显,让他的脸如同晚霞一样娇艳诱人,又如盛放的玫瑰,热烈中,带着流火,瞬间将绯云迟钝的感观激活。
心像绑上火箭,被点燃后直冲云宵,绯云的脸腾的烧了起来,在沉醉暴炸的前一秒,她一巴掌甩去。
清脆的响声在沉寂的深夜显得特别响亮。
他整个人呆住,“还没有谁敢甩爷耳光,你是第一个。”
绯云趁他呆愣的间隙跳下床来,拔腿就逃。
一条白素如灵蛇一样射来,迅速缠住了她的腰,绯云来不及反应,她的人就卷回了床边,双手双脚全被缚住,只剩下脑袋在外头,整个人就像只蚕茧一样。
想起东厢房空地上正挨鞭子的红梅,红梅再大胆又能冒犯他到何种地步?
她可是将这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主子给打了一耳光啊,这回死定了。
绯云这才后怕起来,脚一软就想跪,无奈身子象根棍子,根本就跪不下去。
垂头装死。
“抬起头来。”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怒色。
可他越是平淡,绯云就越害怕,白天时,也没见他对红梅如何发气呀,不也挨打了?
“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梦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绯云决定装傻到底。
“梦游?”下巴被捏紧抬起,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一触到黑眸中闪着的星火,绯云后脑就打激灵,苦着脸点头。
“那你做梦是想爬谁的床?”他似乎更生气了,眼里的星火象浇了油一样,篷地烧了起来,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呃,爬床?他刚才以为她要爬他的床?怪不得他说她懂事了,莫非,他早就在等她爬床,或者说,早就有别的丫环爬过他的床了,只她太笨,今天才来?
他把她当什么了?为上位不惜以身诱主吗?
一股怒火直冲上脑:“你无耻,下流!”
只见他黑眸微眯,薄唇一勾,“无耻?下流?好,爷就无耻下流给你看。”
手臂一展,绯云像砣罗一样旋转起来,还没站稳,人又回到他的怀里,紧接着,便是呲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柔软微凉的触感贴上唇瓣时,绯云感觉脑子轰地一声响,整个人都呆住了,血行陡然加快,她听到了怦怦的心跳声,全身所有的感观细胞似乎都集聚于一点,再慢慢蔓延到奇筋百脉,她感觉身体飞升入云端,轻飘飘的,浮浮荡荡,找不到方向。
时间仿佛停滞!
好痛!
经过了最初的惊心动魄,接下来就是被小狗啃。
对,某个优雅俊美,漂亮得祸国殃民的男人,正捧在她的脸在啃,而且眼眸半阖,如痴如醉地啃!
有这样亲吻的么?
这厮怎么没半点接吻经验啊!
一掌推去。
“冷奕勋,你是狗么!”捂着嘴,绯云气急败坏。
某人的脸刹时红如火烧云,俊眼飘忽,不敢看她,那无措又慌乱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被轻薄的小白兔。
绯云不可置信地歪头,上下打量他。
忍住暴笑地冲动:“爷,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某人更不自在了,长臂一勾又将她拥进怀里。
绯云吓住,抬手捂住他的唇吼:“喂,还来,嘴巴都要被你吃了。”
冷奕勋脑羞成怒,咬牙切齿:“你可以再大声些,把全院的人都叫来,爷不介意表演给人看。”
“那爷,你放开我好不好。”绯云还是想笑,先前的怒火早就烟消云散,心情大好。
某人悻悻地放开她,明明脸上晕红未散,目光还带着迷离,仍努力冷下脸:“半夜三更鬼鬼崇崇跑爷床边做什么?”?绯云这才想起正事:“爷,别打红梅了,不管她犯了什么事,她对您是忠心不二的,您这么打她,让别人看见,她还如何在院里服众?”
冷奕勋怔了怔,俊眸里闪过一丝懊恼:“你潜进爷房里来就是为她求情?”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真要爬你的床啊,绯云差点翻白眼。
“你当真要为她求情?”冷奕勋逼近她一步道。
“是啊,爷,打得怪可怜的,我去看时,她背上流好多血呢。”绯云认真地点头。
“好多血?比你流的鼻血如何?”冷奕勋瞪着她道。
呃,这个没有可比性吧,鞭挞得有多痛啊……
突然怔住,不会吧,莫非他罚红梅是因为自己左肩上那根银针?
红梅下手时他看见了?或者……
“墨竹,去告诉红梅,若非小云为她求情,爷要让她一个月下不了床。”冷奕勋却打断了她的猜想。
墨竹幽灵般闪入,垂首领命。
她……她一直都在,那刚才自己与冷奕勋制造的那些声音……
绯云怪叫一声,捂着脸飞一般逃了出去。
绯云逃回西厢房才想起肚子好饿,正想又出去,门先开了,墨竹和白菊两人扶着红梅进来。
“红梅姐姐,你伤重不重?”绯云忙问。
红梅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绯云从袖袋里拿出药瓶:“上回爷赏的伤药我还没用完,红梅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红梅青紫的唇角牵了牵,并没有接。
场面就有点尴尬。
绯云不喜欢这种感觉,别过身准备出去。
红梅突然跪下。
绯云吓一跳,忙扶她:“红梅姐姐这是作什么?快快起来。”一天之内被墨竹和红梅跪,绯云真有点适应不了,心里怪怪的。
红梅却不肯起来,倔强地推开白菊和墨竹,直直地看着绯云,语气生硬:“爷让我来给小云陪礼道歉,小云,对不起。”
原来真是因为她对自己下手的事。
绯云有点懵,心里乱糟糟的,那个人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红梅姐姐快别折杀小云了,小云以前过得多苦啊,来了宁墨轩后多亏几位姐姐照顾,我姐妹二人才没死于非命,小云感激还来不及,哪敢让姐姐陪礼道歉,姐姐快快起来。”
绯云说得很真诚,前世她没少看宫斗剧,也懂医,红梅刺的那一针只是让她血行加快,并不会危及生命,她只是在警告自己。
如今她鞭伤累累,就算再有气也消了。
那个人为了她惩罚他最看重的贴身丫头,说不感动是假的。
都是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一点小事她并不想放在心上,更不想与同事们把关系弄僵。
红梅听了面无表情地起身,白菊和墨竹忙去扶,被她甩开,艰难地挺直腰背,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出去。
白菊回头对绯云笑笑:“小云,你很好,红梅她是在气我呢。”
墨竹没有跟出去,而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包酥饼来递给她。
绯云接过就狼吞,墨竹瞪她道:“又没人跟你抢,慢点吃,一会子你有个好歹,我可担当不起。”
绯云噎住,眼泪巴巴地看墨竹。
墨竹心虚地拍她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事不怪你,是红梅她自个不好。”
绯云继续吃饼。
墨竹斜睨她:“吃了可要知道好歹,爷特地让春喜去宝云斋买来的,可莫要辜负爷的一片心。”
这么晚了还去宝云斋?
绯云就有点吃不下去了,顿坐在椅子上发呆。
墨竹没理她,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绯云有点怏怏的提不起劲。
墨竹在外面敲门:“小云还不快点,爷在外头等呢。”
绯云特地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冷奕勋仍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飘逸优雅,看见她眼睛一亮,很自然地牵她的手。
“爷,我才吃过葱油饼。”绯云闪过,小声道。
果然他皱眉瞪她:“去洗干净,不然不许你坐爷的马车。”
“时候不早了,我擦擦吧。”绯云嬉嬉一笑,率先出了院子。
坐在马车里,绯云一如既往地吃点心。
冷奕勋也如平素一样懒懒地歪在软靠里,只是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星光熠熠,一直随着绯云而动。
绯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扔了手里的瓜子,掀开帘子装作看景。
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来,给爷锤腰。”某男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爷,我的伤还没好。”绯云头也没回道。
冷奕勋果然不作声了。
上书房里,皇上看着手里的玉佩道:“你是说,另一块玉佩是左浩然的?怎么可能?左浩然常年在外驻守边关,很少回京……”
“他去年年前回京述职,今年三月才走,也不是不可能。”冷奕勋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就算他回京,外臣想进宫得听宣召,何况是进后宫呢。”皇上还是有点不信。
“那他为何死得这么巧?早不死晚不死,等臣查出玉佩归属就死了,皇上不觉得可疑吗?”冷奕勋不耐烦道。
“人死如灯灭,已经死无对证了,此事就此……”
“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臣要提审长福,您最好不要让淑贵妃来打扰。”皇上还想说什么冷奕勋已经起身。
绯云忙向皇上行了一礼,才急急跟上。
宗人府大牢,长福整个人都变了副模样,瘦骨嶙峋,伤口溃烂发臭,绯云差点就没认出来。
“长福,你可知道,本少爷为什么又要来找你?”冷奕勋问道。
长福趴在地上象没听见一样。
“左世子死了,你可知道?”冷奕勋又道。
长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
“是啊,他怎么就会死了?莫说你不信,本少爷也不信,不过,他真的死了,就在昨天,刚查出刘美人的另一块玉佩属于他时,他死了。”冷奕勋道。
长福眼里滑过一丝阴戾,垂下头不再说话。
“长福,我真该感谢你当初没有毁掉这块玉佩,不然,我怎么查得出,左世子与刘美人之间的关系呢?刘美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如今皇上不问也清楚了,看来,你的确不是杀害刘美人的凶手,本少爷这就命人放了你。”冷奕勋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道。
长福愕然地看过来,目光复杂。
冷奕勋却不再多说话,起身向外走去。
“爷,你真的要放了长福?”宗人府出来后,绯云诧异地问。
冷奕勋却回过头来看她:“你腿不疼了?”
“爷,说正经事呢。”绯云撇嘴道。
“你在说爷不正经?你倒说说,爷怎么不正经了?”他灿然一笑,手中扇子轻佻地抬起绯云的下巴。
一旁的宫女看了羞得垂头不语。
绯云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被他拥着站在狭小的树丫中间,鼻间莹绕着熟悉的柠檬清香,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当他一手将她揽入怀时,多少宫女眼神幽怨地看着,只差没将眼珠子瞪出来。
可绯云却一点也不觉得幸运,她的背都快僵了。
那么多颗树,他偏要揽着她站在这颗并不太高,树叶也不甚茂密的枝丫上,刚只容得他一个人落脚,如果不想被他公主抱,她就只能一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半靠在他怀里。
绯云严重怀疑这厮是故意的。
终于她忍不住想换个脚,让自己舒服一些,可刚一抬起,膝美就碰到某处软软的,她也没在意,小心地放下,再提起另一只。
感觉他身子一僵,头附近她的,在她耳边喷了口热气,语气里带着戏谑:
“你这算正经么?”
绯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腰下某处被硬物抵着。
没见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吧,他、他竟然有反应……
绯云抬手就推,忘了自己还站在树上,顿时失足往下掉,某人长臂一勾,及时将她救起,满眼含笑:“胆小鬼,害怕就抱紧我,虽然你又臭又丑,看在你是我丫头的份上,我不嫌弃你。”
姐嫌弃你好不好,丫丫的。
“爷,天热,我想去那边树上。”绯云惊魂未定,但实在不想与他贴得太近,会擦枪走火的呀!
他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从善如流地点头,拎起她的后领子一抛,绯云被他扔布袋一样挂在一颗摇摇晃晃的枝丫上。
只要稍动,就可能会跌下去,绯云再一次欲哭无泪,狠狠地瞪视着某个正笑得如狐妖一样的男人。
冷奕勋耸耸肩,一脸无辜:“你自个要去的。”
绯云正要骂两句解气,他手指一摇道:“莫说话,快看,来了。”
树底下,长福正艰难地由远而近,这是通向冷宫的地方,行人极少,也不知那厮如何就猜到他会往这条路上来。
长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洗了一番,看起来比在牢里时,精神多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个盒子,在离冷宫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自盒子里拿出一个灵位牌放在大石上,然后,再摆上几色果品,烧了三根香,连磕三个头后,他直直地跪着,眼里含着泪珠:
“小姐,长福为您报仇了,您听到了吗?姓左的死了,左浩然他死了。”长福边说边呜呜哭了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绯云怔住,长福果然是故意留着那块半月佩的,可他不是淑贵妃的人么?他为什么要害左浩然。
“小姐,当年皇上明明喜欢的是您,太子妃也该是你,可确实那贱人害了,小姐,你……你死得好惨啊。”长福边哭边用力锤地,满脸泪痕。
绯云越听越吃惊,莫非当年长福的主子也是宫里人,后来被淑贵妃害了么?可他为什么不害死淑贵妃,而是左浩然?
“他死了还不够,左家还在,奴才不甘心,不甘心啊……”
长福正哭得起劲,突然,四个黑衣人如鬼魅一样闪出,拨刀向长福刺去。
冷奕勋纵身跃下,只是几息之间,就杀了三个黑衣人,打残一个黑衣人的腿,让他逃不得。
长福愕然地看着一切,等冷奕勋收拾完黑衣人,他看也没多看一眼,就提起盒子往回走。
冷奕勋冷冷道:“早知道你一心求死,爷也无须刹费周章来救你。”
长福回头冷笑:“公子不过是想从长福这里得到什么,不然,长福一个阄人,又何须公子费心。”
“不错,爷是想从你嘴里得到有用的东西,但是,爷看你也是个忠心的奴才,实非一无是处,爷不想你枉死。”
冷奕勋拦住他道。
“奴才贱命,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赚了,不亏。”长福仰天一笑,凄然道。
“死当然很容易,就怕心愿未了,不甘心啊。”冷奕然踢了一脚被他俘虏的黑衣人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想要杀死你么?”
长福突然抽出一杯小刀来,用力扎向那人的伤腿,那人受不住痛,惨嚎一声。
“咱家以前可是管过慎刑司,会的招法比刑部大堂还多,你要不要都尝一尝?”长福阴森森地问道。
说着,马柄一转,剜掉那人一块血肉。
那个痛得大汗淋淋,差点晕死过去,也不等他问,直接招了:“我……我是……七皇子的人。”
长福愣住,“七皇子?他为什么要杀咱家?”
长福是被冷奕勋无罪释放的,也就是说,长福被认定并非杀害刘美人的凶手,七皇子为什么要杀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绯云在树上听到冷奕勋难过地低喃,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婉惜。
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正常,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很多,生在皇家的人,不早熟就要早死,绯云叹了一口气。
当初放火烧刘美人的就是他,连亲生母亲都想烧死,何况是杀一个奴才。
“好狠的心肠啊,呵呵,也难怪,有这样不知羞耻的母亲,换了是谁不愿意吧。”长福怪笑两声,转身就走。
“爷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完就想走?”冷奕勋抬手一拦,谁知长福反手一掌劈来,冷奕勋长袖一拂,招式再起,长福却扯激动地扯住他的袖子。
冷奕勋最讨厌别人的接近,抬手就要劈开,就听长福惊道:“蝶印,你……你怎么会有蝶印?”
冷奕勋恼火地弹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再不说老实话,爷将你分筋错骨。”
长福却象没听见一样,兀自激动地要扒开他的衣袖看。
“莫非你是……你是……”
“你胡说些什么?”冷奕勋一掌劈开长福道。
长福却痛哭流涕,疯了一样,边吐血边道:“蝶印,那个蝶印只有容家人才有,小姐的手臂上就有一个,冷二爷,您不是理国公夫人亲生,一定不是她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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