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有些替季宣怀感到遗憾。
“学,自然是学得的,可这不是会拿刀就行的,就连我师兄,见了我的雕刻后,都是自叹弗如的,要不然我一个不会做菜的厨子,怎么可能在青州城里站得住脚呢?”说起自己得绝技,他又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这样,书今天就不读了,你把桌子收拾出来,我便来教你绘画。”见沈少卿还是不怎么明白的样子,又要张口询问,他先是挥了挥手拦住他,随后指使道。
见他似乎不打算再进行前面的话题了,沈少卿只好照他说的办,收书、磨墨、铺纸,然后垂首站在一旁,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见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一改常态,也不多说什么,走到书桌前,挽起袖子,自顾自地挥毫洒墨起来,不一会,一副孔雀开屏图便跃然于纸上。
要说他平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却还能让沈少卿保持对他的尊重,原因便在于此了,先不说他画画时的神情举止、气度技法,单是那纸上形神具备的孔雀,便让沈少卿看得呆了。
“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许久不曾动手,还是有些生疏了。”搁好笔后,重新端起茶壶的他,上下看了几眼自己的画,尤其在看到沈少卿的反应之后,自得却又故作谦虚道。
“先生画的真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得一二。”沈少卿闻言终于将目光从画上收回来,满怀崇敬和期待地说道。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学个□□成,只是要尽得真传,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重要的是得有天赋。”
“我还不曾提笔练字时,便开始学习画画,它可以说是老夫毕生所学之中,最值得引以为傲的一个了。想当年,若不是有这十几年的功底,我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五年时间内,便凭着食雕,在青州城里一鸣惊人了。”
“作画时只有成竹在胸,笔下才能任意挥洒,只有胸中有丘壑,能与所画之物融会相通,才能达到形神具备的境界,食雕也是如此,所谓君子远庖厨,一般的厨子,别说画画了,多数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食雕的功夫,都靠的是师徒相传,手把手地教授,埋头苦练上五六年,也只能雕刻出一些呆板无趣的死物,而且大都千篇一律,同一个东西,原材料的形状、大小不同,便不知道该如何动手了。这种雕刻品,只能拿去给暴发户装点装点门面罢了,若是让真正懂得欣赏的人看了,怕是扫兴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食雕不仅要勤加练习,更要为厨者拥有较高的艺术修养和审美能力,这样才能够做到不拘泥于物事本身,达到形神兼具的境界。一般的厨子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色、香、味便是他们追求的至善,可食雕却能在这三者之外,锦上添花,意、形两点,多半都要从此中来。”绕了这么半天的圈子,沈少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乐意提了。
“是啊,你看这幅图,便是我当年的拿手菜之一,先用青笋雕刻出孔雀的头和腹部,然后再分别用笋丝、黄瓜、鹌鹑蛋、凉拌鸡丝、酸白菜、火腿、酱牛舌来搭配,完成羽毛部分,成品绝对比这副画上的还要绚丽生动。”
“不仅愉目适口,而且寓意也是极佳,孔雀开屏,吉祥高贵,令人耳目一新,食之不忘。”见沈少卿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边把墨迹已干的画挂起来,边用回忆的口吻说道。
“可恨老夫这般精明的一个人,居然被季宣怀这个目不识丁的野小子给拐上门来了,真是气煞我也!别说绘画雕刻了,我看我这把老骨头啊,能熬到他把字给认全了,就是天大的造化了!”随后想起自己的生平绝技之一,就只能这般随着自己进棺材了,不由又伤心起来,紧接着便是对季宣怀的悲愤。
“这个……您师兄不是也只会做菜么,有些事的确是强求不得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纵然沈少卿再偏向季宣怀,可一想起他每次拎起毛笔时那副苦大仇深、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只好看开一点了。
“哼哼,我师兄不会,可有我帮他啊,他又能指望谁呢?”他仍然心有不甘地道,“罢了罢了,反正就算他学会了,也不过一个好厨子而已,能有什么出息,你也别总是替他操心了,用心读书才是正经,再拿一张纸来,我这便教你画画。”说道后来,不知是赌气还是真的想开了,他也放弃了纠结,投入到对沈少卿的教导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