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依旧很冷静地坐着,她终于明白了月妖娆当时跟她说的话的意思!可惜是她想得太多了,竟然是区区小事!李钦说了要相信他,她自然相信,更何况清幽郡主……顾锦心中微微冷笑,脸上淡然又平静。
众人在钦佩的同时又生出一丝鄙夷,怎么会有这样脸皮厚的女子,皇上都已经给睿王赐婚了,她竟然还平静地坐在睿王身边,啧啧……这真是好素养啊!
让你再多才多艺,再厉害,不都比不上她有一个好父亲吗?如今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赐婚,这事定然再无变数。李繁炽站在台上,眼含轻蔑地扫了顾锦一眼。待她瞥见顾锦身边的李钦时,脸上的表情不由愣住了。
只见李钦权当做没听见,方才已经被顾锦制止的布菜,现在竟然又开始了。他一个又一个耐心地挑选着菜式,将顾锦的碗中堆得高高的,并温言开口,“锦儿你怎么不吃了,才吃这么一点哪能行?”
李钦没有反驳解释一句话,可他的行动,已经明明表达出了他的意思,这赐婚他懒得理睬!
众人瞬时目瞪口呆,原来不是顾锦不愿意走,而是这位爷根本不放顾锦走!看他的意思,难道想要两全其美?也是!这么个美人谁不爱呢?
众人暧昧地瞥了一眼顾锦,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这个美人美得格外有存在感,并非是那种清淡的美,而是格外浓墨重彩的丽色,令人见之难忘。这样一看,台上的李繁炽虽然浓妆艳抹格外艳丽,但绝对比不上这天然的好姿色。一个有家中权势,一个有绝世容颜,睿王当真是有艳福!
顾锦瞥到众人的目光,基本上懂得了众人的意思,此刻她就是不开口,反倒是平静地吃了一口李钦给她夹的饭菜。
李钦没有站出来谢恩,顾锦也没有急急忙忙地逃离,两人如此淡然自若,反倒显得这一张圣旨就像空气一样,什么都不是。
这样蔑视皇权!新皇会放过他们吗?而且这赐婚来得如此突然,想必两人并无准备,这么一来,恐怕是赐婚要坐实,两人也要难堪了!众人眼中更是流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而台上的李繁炽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恨,一怒之下也不谢幕了,直接从台上跑下去卸妆。
李晟祁攥着龙椅的扶手,微微皱眉,这扶手竟是如此的硌人。他再次瞥了一眼坐在李钦身边冷静自然用膳地顾锦,眸光微微一闪。他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小小年纪就这样冷静淡然的女子,更何况是如此好姿色。上次就给了他极深的印象,这一次感官更佳。
他放眼望去,便见顾锦因着宴会早就脱掉了斗篷,仅仅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端庄自如地用着膳食,身子坐得笔直,玲珑的曲线毕露,明明神态矜持冷静,却从骨子里流露出一丝诱人之姿,红唇在瓷白的面孔上格外诱人,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就像是会发光一样,令人不由自主地看着。就连他最为宠爱的沈茗思,都比不上顾锦的天然妩媚,风流动人。
这样的女人,既然李钦可以占为己有,那为何他……他可是一国之君!李晟祁猛然升起了某个念头,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用手指点着扶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他此起彼伏剧烈跳动的心脏!
坐在李晟祁左侧的皇后东兰紫是他年少的发妻,向来最懂李晟祁的心思。这时候一看他的目光,不由了然,嘴角带出一丝苦涩。这带着一点嘉许又带点势在必得的目光,和他多少次看到美人时的目光有何差别?他一次次的违背了他俩当年的誓言!连沈氏这样的女人都能与她坐在一处,她这皇后做得可是越来越回去了。
再次将目光居高临下地放在顾锦身上,东兰紫心中的想法已不复当初,她本来想结个善缘拉拢李钦,但是现在她有了更好的法子!呵呵……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妙?东兰紫微微笑了起来。
沈茗思更是看到了李晟祁的神色,要说揣摩圣意她着实是有一手,瞥了眼顾锦,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这些人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问过顾锦到底是什么想法。
唯独李钦低声说道:“锦儿,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对策。”只是时间紧迫,这对策难免有些仓促!他怎么都想不到,四哥会突然发难,将这样一个女子赐婚给他。
她感谢感动于李钦的呵护,却不会让自己真正成为依附在对方身后的小女人。两辈子的经历告诉她,女人若是不自尊自强,下场往往会令人失望!再者,她也看出了李钦的准备匆忙,不妨让她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顾锦含着笑冲着李钦点点头,站了起来,扬声道:“请问皇上,您说郡主才艺双全,难道表演得这么差的泼墨画,也算是才艺高超?”
这话一出,就像是石子投入了溪水,一下子溅起无数波浪。毕竟众人是亲眼看到李繁炽的表演,也确实被这种新颖又独特的表演所吸引,而顾锦却站出来说表演得差,自然被他们认为是嫉妒与诽谤。
“说郡主表演得差!自己又表演得怎样,空口说白话谁不会说!”有人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是啊,有些人,就该知道自己的地位,区区伯府之女,哪能与郡主相比。”
“心比天高,可万万不要命比纸薄……”
听着这样的闲言碎语,李钦哪里还能忍,这事因他而起,他就应该出来解决。可他正要站起,却被顾锦按住了,顾锦冲着他摇摇头,他只好坐下。
当局者迷,坐在一边的江彦华倒是已经了然,满含趣味地望了顾锦一眼。想要高下立现,对比分明,这样的方式确实有趣,更何况她不管怎么表演,都为李钦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可惜她是在挑战帝王的威严,这女人的胆子可真大。江彦华微微摇了摇金扇,一副惬意观看的模样。
坐在李钦对面的齐王微微皱眉,旋即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令众人安静下来,方才笑着说道:“顾姑娘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更好的表演,不如我们一同欣赏一下,再来说话。皇上您的意思呢?”
李晟祁瞥了一眼顾锦,沉稳的脸上半点神情都没表露,只是点点头应道:“此言大善,就这么办吧。”
顾锦对李钦附耳说了一句话,这才缓缓走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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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舞台重新拉开了序幕,可这一次,表演的人不再是李繁炽,而是同样一身红衣宽袖的顾锦。
只见她带着翡翠花冠,宽袖轻盈飘逸,又是纯粹的大红色舞衣,张扬又美艳,完美无瑕的面孔上清清冷冷,淡然自若的神态,更多了几分矜持的诱惑!在烛火的照耀下就像一团冉冉升起的红日,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集聚到她身上。
台下,李钦的目光微微眯起,隐约带着几分危险。
而坐在高台上的李晟祁,终于有机会将目光肆无忌惮地放在顾锦身上,望着顾锦这幅绝美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微微点头。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旋即发现了他的目光,纷纷盯着顾锦。
清幽郡主李繁炽换完了衣着,缓缓走到了李钦身边,可李钦与江彦华都没有理睬,反倒是齐王给她找了个座位。她冲着齐王一笑,便满不在乎地开始看起了顾锦的表演,手扶了扶头上的朱钗,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有她的珠玉在前,又有顾锦的大话在后,若是顾锦的表演与她差不多,可就是笑话了!更何况,她为了这次表演可是苦心钻研准备了许久!她有这个自信令顾锦蒙羞!
李繁炽艳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傲然,身子坐得笔直,含着笑容,漫不经心地向着舞台看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观赏着,只见顾锦举起双袖,快速地旋转了起来,身后是阵阵的羯鼓声响起。
顾锦踏着节奏左旋右转,迅速又精准,如同一朵天上的红云飘然而过,舞衣的衣摆缓缓绽开,姣好的身形在这一刻显露无遗。而她神色淡然,飘飞的舞袖传递出的是她的喜悦,是她的自信!羯鼓声越来越急促,她如同柳絮轻轻盈盈地飘起又落下,节奏这么快,她却分毫不差!
羯鼓相配,她跳的竟然是胡旋舞!
一舞完毕,她香汗淋漓,神情依旧镇定,在铺陈好的大纸上开始泼墨作画,她的泼墨不同于李繁炽的注重技巧,而是注重神魂,谁都能从她认真虔诚的目光中感觉到她对作画的喜爱。方才还是音乐连连节奏分明,而现在是安静地连针落下都听得清。
她一身贴身的舞衣,大红色让她美得不似凡人。而这泼墨间绝美的姿态,更是让所有人心折!如果说李繁炽是在秀技巧,那顾锦就是在表达泼墨画深层的东西,众人看到的是是逍遥、自在、洒脱!
泼墨画的精髓似乎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展开,他们似乎看到了泼墨画一贯的传承!
众人屏住了呼吸,唯恐惊走了这安然作画的少女。
这顾锦就是她的克星!为什么她准备了这么久,却比不上顾锦这样随意的表演,顾锦到底有哪里好了?明明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凭什么遇上她自己每每吃亏,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花尽心思来表演,她却要来找茬?皇上已经下旨,自己与李钦是名正言顺,她再来插足,当真是无耻又可恨!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李繁炽猛地攥紧了手心,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同样是跳舞,同样是泼墨,却全然不同于李繁炽的表演,顾锦所做的更多的是还原,是解读!
两相比对,高下立现!
李繁炽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微微阖上了双眸,已经明白了最终的结果,可眼底的怨恨却缓缓结冰。
泼墨完毕,顾锦拿起自己的画作,并非平平,而是高山流水十分惬意,是啊,高山流水,她需要的是知音,而不是台下人云亦云的庸人!
这份傲骨引起了台下许多人的赞同,更是让李晟祁眼中泛过一丝异彩,手指叩打着扶手,眼中更显得趣味盎然。
全部完毕后,顾锦淡淡地谢幕走下了舞台,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好!真好!”有人发出惊呼!
“难怪说郡主表演地不上台面,确实如此。人家才是真的有水平!什么说大话,明明是自信。”
“就是说,郡主还算得上才艺双全?”质疑声也纷纷响了起来。
有参加过琼华宴的男子,挑挑眉低声得意地说道,“诶,我早就想说了,之前去琼华宴,本来就是顾锦表演的泼墨画,这清幽郡主只是在模仿而已,那水平肯定不一样。这下子正主上了立马戳穿了吧,你还说清幽郡主表演的好,真是没眼光!”
“竟然有此事!”一时间,此事在众人这里广泛传播,讨论间又是玩笑又是戏谑地看向李繁炽。
李繁炽坐在下面,脸一阵青一阵紫。她为了接近李钦,特地找了个离李钦很近的座位,这时候她看到了众人含着嘲讽的目光,不由低下了头,心里对顾锦恨得牙痒痒,她手上攥着的帕子都要被撕烂了。
待得顾锦下台换回原本的淡蓝色衣裙,回到自己的座位,即便听着无数称赞,她面上依旧冷静,反而抬起眼睛,扬声询问李晟祁,“皇上,我的表演也完了,想必您应该收回对郡主这样的评语,若是您还因为这个原因赐婚,是否可以请您收回成命?”
这么大胆,竟然敢质疑皇上的决定?
在讨论的众人猛地安静了下来!
沈贵妃终于找到了由头说道,站起来矜持一笑,玉洁冰清的脸上满是高贵:“不过一个胡旋舞,一个泼墨画,这些上不了台面取悦众人的东西,有何可以自傲?女子的才华,诗作更能显现。不如这样,本宫代替郡主,与你比试一场可好?”
“若是你输了,就不要质疑皇上的话语了,毕竟皇上向来日理万机,没时间顾及你这样的琐事也懒得与你分辨而已。”
沈茗思给李晟祁找了个台阶,李晟祁乐得不插手此事,何况自己爱妃的作诗本事,他确实知道,定然会赢了!让这顾锦闭嘴赐婚坐实,倒也不错。
李晟祁微微点了点头。
顾锦猛地响起那个小太监的话语,不要与沈贵妃作诗,这是为何?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可是她若是不答应下来,方才的造势就全然毁了,如何逼迫李晟祁改口?
她的学习更多的是在上辈子为了追逐宋玄霖,作诗的确不行,贸贸然动作反而将局面毁了。顾锦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沈茗思见状勾起了一抹动人的笑容,“哎,你莫不是胆颤了吧?既然不敢应战,那你便坐下吧。”
顾锦猛地也笑了起来,妩媚的凤眸微微一动,一笑百媚生,“贵妃娘娘,谁都有长处与短处,何必拿着自己的长处与别人的短处想比?那我让你与我比舞,比作画,你可应了?”
怎么会有人这样反驳,她是贵妃,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位卑女子反驳回来?顾锦不应该傲然接受吗?为什么反而是这样令人无法反驳的回击?沈茗思微微恼怒,却不敢应了,毕竟她满肚子都是诗作,可是跳舞她只学了几日,真不敢也无法比试。可是……沈茗思咬住了嘴唇。
坐在高台之上的沈寂夜一直没有开口,如今再次看到沈茗思的针对,突然想起了某些东西,不由看了顾锦一眼,冷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场上的人都看了顾锦的表演,自然觉得顾锦说得正是事实,突然有一个嫔妃站出来这样要求比试,还是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不由小声嘀咕,“竟然这样强迫,贵妃娘娘好生跋扈。”
“是啊,人不可貌相。”
自家皇上可是励志要开创一个盛世,向来最注重名声,皇后东兰紫听到了众人小声的议论,不由悄悄看了一眼坐得很近的李晟祁的神色,却见李晟祁眼底并无怒气反而带了点趣味,心里猛然一惊,嘴唇微微抖动不敢再说话。
果然,李晟祁有些不悦地开口:“宸妃你退下。”
这一句话立刻让表现出暴怒的沈茗思止住话语,给李晟祁飞了个娇柔不知所措的眼风,立刻很给面子地退下坐回位置。
皇后东兰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自从沈茗思入府,她就没有看到过李晟祁对沈茗思的责备,今儿个因为顾锦,沈茗思第一次在众人皆在的场面上被人驳了脸!真是妙极妙极!她心中某个念头越发炽热,看向顾锦的目光也相当的温柔。
皇上李晟祁像是听进去了众人的意见,一幅沉吟的姿态,“你所言确有可取之处,然而金口一开万马难追,这圣旨……”
睿王李钦微微冲着顾锦一笑,锦儿已经做了她最大的努力,将清幽郡主比得一文不值。而最大的价值是为他筹得了时间,让他有机会全部安排妥当,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还未等李晟祁说完,李钦就站出来,单膝跪倒朗声说道:“皇上,臣弟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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