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像是饮下了一杯最浓烈的苦酒,心纠结着疼了起来。
再回到卧室时,她发现床单没有了,整个人呆住,四下寻找,却找不到。
难道他带走了?
变啊?
带走那个做什么?
她的脸上火辣的,只好又找了另外一条重新铺上,叠了被子,坐在书桌前发呆。
第一次,这样没了?似乎昨夜很美好!她居然觉得美好,她感到很讽刺。
大约九点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夏悠然的,她心里先是咯噔一下子,想起了夏悠然的话,有点无奈,接了电话。
那边立刻传来夏悠然的哭声:“姐,你帮帮我,帮帮我呜呜”
“悠然?”夏溪一下子怕了。“悠然,你怎么了?”
“何大哥喝了一夜的酒,他,他吐血了!”
“什么?”夏溪吓了一跳,想着可能是胃出血。“送医院啊!我怎么帮你?”
“姐!何大哥他心里不痛快,从检察院回来到现在,他基本没吃饭,现在还没被开除,趁着没办手续还来得及,你帮帮他吧,求你了!他心里难受,才会喝酒的!”
“悠然,是他自己不争气,是他自己愿意这样,我能做什么?他该找的是他的领导!而不是破罐子破摔,你告诉他,世上没有救世主,只有自己救自己,如果他病了,送医院,如果是心病,那就自己去找解药,还有你,如果你不回学校上课,我一辈子都不认你!”
“姐!你好无情!你好歹也跟何大哥相恋了六年啊,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我无情?”夏溪真的是无语了,“悠然,你太傻了,你被他骗了!他能这么对我,又能怎么对你?你傻啊?”
说完,她砰地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她真的无情吗?真的不管吗?何启然,她曾经相恋了六年差点结婚的男人,人生有几个六年?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给了这个男人,值得吗?可是值不值得又不是她能决定的,时光不能倒流,总要走过了才能看清楚啊!
她到底要不要求路遇琛?她真的不敢求他了!她都求了他了,她心里好矛盾。
这时,门锁响了,她心里蓦地一紧,他回来了!
立刻跑出去,就看到门被打开,他手里握着钥匙,门口一个箱子,另一只手还勾着几个袋子,里面是食物,而他换了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见到她站在门口,红着脸局促的低着头,他微微勾唇,柔了一双黑眸,把袋子递给她。“饿了吧?”
她小心接过,没做声。
他把箱子提进来,关门。
她微微的讶异,他提这么一个箱子做什么?
看出她的诧异,他解释道:“我的生活用品!”
天哪,他要去吉县了,弄这么一个箱子,他不会是后天在她这里走吧?狐疑着走进厨房,发现他买的都是现成的食品,小笼蒸包,糕点,豆浆,一堆吃的!
她在厨房收拾食物,抬头看向窗外,十一月了,树叶走黄了,到冬天了!这样周末的早晨,总是有些微凉。
豆浆杯子却暖意融融,端着刚要转身,赫然发现腰间被两只手臂有地环抱,她吓得手一抖。
画面迅速回放,昨夜的缠眠与火辣立刻涌入脑海,迅速上涌的热度,烧红了脸颊。连呼吸都刻意轻浅,急促的喊道:“放开我!”
昨夜的他,热情而温柔,细致的呵护让她的初次很美好,没有任何的阴影,他真是个好男人,霸道又不是温柔。
他没放她,腰间的手臂缠得更紧,低头埋在她的耳边,颈畔的呼吸变得更重,“还疼吗?”
“啊——”她一下烧红了耳根,立刻放下豆浆杯,伸手拉他的手,那微微嗔怒的娇俏模样,反成了又人犯罪的有利条件,他轻轻往前依靠,头从后面靠过来,毫不犹豫的含住粉嫩的柔唇,辗转厮磨。
“唔——别——”她抗议,浑不在乎说出的话有多么的煞风景。
“只是亲亲你!”他轻笑。知道她是初次,他没想再做什么,只是抱抱她,亲亲她而已。
她羞愧的无地自容,他从后面抱住她,她低垂着头,唯有将脸深深的垂着,做个彻头彻尾的鸵鸟,也不想他看到自己多羞涩。
“好了,吃饭了!我怕再抱着你,会容易犯罪!”他恶意的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一种特有的谙哑,无比魅惑。
丢死她了,脸红的没脸见人了。
感觉到她脸皮薄,路遇琛轻笑,昨夜的亲密之后,她便不自觉的流露出这样羞囧的神情,让他开始忍不住想要把她藏起来,实在不愿意其他人见到如此可爱的她。
他亲自帮她收拾碗筷,把吃的拿到桌上,两人无言的坐下里吃饭,她羞涩过后,突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喝着豆浆问。
“你——”
“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夏溪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不开口,她又担心夏悠然,关于何启然,她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终于犹豫了一下,咬牙开口:“你能不能帮帮何启然,他要被开除公职了——”
路遇琛微微一愣,继而脸上的表情僵住,眸子暗沉下去。“夏溪,昨晚你没拒绝我,就是因为他?为了让我帮他?你所以没拒绝我?”
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整个人一怔,咬着唇忍着难堪,还有悸动,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路遇琛!你听我解释!”她开口喊道,竟有一丝急切,想要解释。
路遇琛凝望着她,冷冽的男声直接刺破她的耳膜,“原来昨晚就是为了他?怪不得你那么温顺,那么乖。夏溪,你可真够贱的!”
“我——”夏溪心中一颤,喉咙刺痛,竟无法开口解释,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昨晚不开口,今天过后开口,是怕自己会后悔是不是?怕我不肯帮忙是不是?”他接下她的话,那声音更加让她不安和害怕,“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说过帮忙,尽力帮忙,但是环保局不是私人单位,是国家行政机关,不是我开的,我已经尽力不让他坐牢了,你还想怎样?夏溪,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不懂吗?”
夏溪咬着唇版低下了头,只能道歉:“对不起。”
“你觉得为了你,我就该违背法律吗?”路遇琛眼眸一紧,冰冷的目光几乎可以穿透她:“更何况现在我已经不在省委工作,我只是个小县长,你觉得我说的话,还有人听吗?”
夏溪死咬住唇瓣,难堪地低着头。
憋闷了半晌,她徐徐抬起头,“对不起,我知道求你是为难你。”
“那为什么还求我?”路遇琛犀利地盯着她,幽幽说道,“夏溪,你是不是以为跟我睡过了,自己还是女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就可以随便开口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居然敢提下一个要求,你以为你很美啊?我非你不可啊?”
蹬鼻子上脸?夏溪胸口一窒,整颗心一下子揪疼起来。
是的,只是交易!她当然知道是交易了!
原来只是交易呵!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她是要求太多了,一直是她没有认清现实,她突然清明了,心里苦涩,却脑子清明了起来。“我知道我欠了你,我知道你为难,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眸子眯了起来,冷漠的俊容看上去阴霾的可怕,黝黑的双眸闪烁着隐隐光芒,有一瞬冰冷寒意迸射,他动了动唇,“我错看了你!”
夏溪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噌得站了起来,钥匙搁在她的桌上,人走了出去。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门砰地一下关上,他走了!箱子就在房里,他没带,她以为他只是生气她给他添了麻烦所以离开的,可是,她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下午得时候,她下楼买了事后避药,她永远不会忘记夏悠然流产时的那一幕,所以她买了避药,以防万一。
转眼到了周一。
他要走了!
她周一上班的时候,无精打采。
一天浑浑噩噩过去了,电话没响。下班的时候却在门口意外看到了夏悠然,她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见到她,她跑过来,开心的拉着她手喊:“姐!何大哥回去上班了,局长居然收回了决定,何大哥只被警告了一下!”
夏溪一下子心里酸楚,原来他还是帮了何启然,可是他没再回来,现在他已经在吉县了吧?
“姐?”夏悠然摇摇她的手。“我跟何大哥请你吃饭!我明天一早回学校!姐,谢谢你!”
夏溪咽下酸涩,现在,她的妹妹代表她的前男友谢她,而她该如何感谢路遇琛?转头看着夏悠然,夏溪轻声开口道:“悠然,不用了,我什么都没做,一切与我无关,我还有事,你能回学校,姐姐很欣慰,记得不要让妈妈伤心,还有,何启然他不是你的良人,离开他吧!”
“姐!”夏悠然的脸上血色全无,眼神茫然无措看着夏溪,“姐,你在生气是不是?气他那么对你,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何大哥!”
“悠然,这跟你没关系,姐姐只是希望你以后幸福!”
夏悠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姐姐,我爱他,我认了,这辈子我只认他,没有他,我跟谁都不幸福。姐,对不起,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何大哥做错的地方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好吗?不要告诉妈妈!”
夏溪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姐,你是不是嫉妒我跟何大哥在一起?”
“悠然?”夏溪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嘲一笑。“悠然,你觉得姐姐嫉妒你?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夏溪抬步要走,夏悠然突然拦住她,急急的喊着:“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夏溪心酸的看着她。“悠然,以后,自重点,从小妈妈就教我们要自重,女孩子不自重是要吃大亏的!”
提到自重,她也没做到,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妹妹呢?眼里闪过一抹痛楚,拍拍她的肩膀。“悠然,今晚跟姐回去吧?”
“姐!”夏悠然摇头,“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跟何大哥,我们就不请你了,但是何大哥要我感谢你,他说,他以后会严于律己的,我明天回去,今天想陪着何大哥!”
夏溪的视线落在妹妹的脸上,她十九岁,完全是个缺乏理智的年龄,她还是个小女孩,意气用事,认准了爱情是唯一,在爱情面前,什么都没有爱情重要了!就连亲情都不顾了!
“好吧!那我走了,自己多保重!”
她的身影走远,大楼的一侧,何启然走了过来,视线若有所思的望着离去的背影。
“何大哥?姐姐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何启然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对夏悠然说:“我们回去吧!明天回学校,好好读书,她会放心的!”
“嗯!”夏悠然认真地点点头,“等我毕业了,就来J大工作!”
何启然点点头。“好!”
夏溪握着手机,几次三番的按着信息,想说很多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发了两个字:谢谢!
**
吉县。
县委。
路遇琛中午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欢迎,县委和县政府的人都知道他是省里下来镀金的年轻县长,前途无量,全部都到场欢迎。
县委书记姓陈,路遇琛一到,他就安排了专车和司机,以及勤务员。“路县长,这是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员,以后帮你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秘书室的卫卫,司机小李!”
“劳烦刘书记操心了!”路遇琛礼貌的致谢。
卫卫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看起来很是灵透,二十二三岁,司机也这么大,比较憨厚,对于刘书记的安排,路遇琛还是满意的。
下午,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县政府,在一栋老式宿舍楼下停下,卫卫回头看了一眼路遇琛,恭敬地道:“路县长,咱们县里条件艰苦,不过这里是最安全的,出入都有保安,大门外有小超市,很方便,您的宿舍在三楼,您先看看还需要什么,然后直接吩咐我或者小太,以后我两个都是您的勤务员了,专门为您服务!您不用客气,尽管吩咐我们就是!”
路遇琛刚要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一顿,笑了笑。“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
“路县长您素质真高,一看就是省里下来的大领导,我们吉县的领导可从来不会这么客气的!”卫卫立刻拍上马屁。
路遇琛很淡然的笑了笑。
卫卫立刻下车,帮他开车门,手更是殷勤的挡在车顶的位置,防止路遇琛下车碰到头。
路遇琛若有所思的瞅了他一眼,问:“卫卫,你爸妈也在机关工作吗?”
“路县长,您怎么知道?”
路遇琛笑了笑,没有回答。
下车帮领导开车门,周到的连司机礼仪都懂,这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懂的,不是耳濡目染,又怎么做的这么自然?
路遇琛下车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夏溪的信息,眸子一怔,看不住情绪,只看到两个字——谢谢!
她知道了!何启然一定告诉她了吧!
回到宿舍的夏溪一低头又看到客厅角落里的黑色皮箱,她发了信息,他没回,她不时地看看手机,还是没回。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回!
而她又有什么立场让他回信息呢?不过是一场交易,他还是冒着风险讲话了,他凭什么帮自己?她只是发现自己欠他的更多了!
他没回信息,她有点失落,却更多的是庆幸,如果以此打住,他不愿意再有交集,那就没有交集吧!可是当视线再转向旁边的箱子时,夏溪又惆怅了,他的箱子,放在这里。
周二上班的时候就听到吴佩慈在和秦乐乐议论。
“听说路遇琛下派到一个县城做书记还是县长了啊,这才真的开始镀金,要前途无量了!”
“去哪里了?你打听到了吗?”秦乐乐也很感兴趣。
“没啊!我只是听说,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对了你有陈博然电话吗?我们可以问问他!”
“陈博然啊?他给了个电话,上次打了他电话一次,是个女人接的,说他在手术室!后来我没再打!”秦乐乐耸耸肩。
“啊!你给陈博然打过电话啊?”吴佩慈很是讶异。
“打了啊!不过陈之言,陈博然的哥哥陈之言,他没给电话,那个人很滑啊,据说他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不错!”
“肯定的呀,那晚他们四个聚会,好像是给路遇琛送行吧?可是他们怎么突然跑到咱们包厢里去了?”吴佩慈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秦乐乐想了想。“哎,你还记得吗?好像是当时夏溪在唱戏,他们是不是听到夏溪的声音了,才被吸引了!”
两人同时看向夏溪,夏溪脸色一僵,有点尴尬,立刻道:“不可能吧,可能是凑巧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
“可是我看到他们都在看你啊,赵明生那么酷的人都只和你说话,根本不搭理我们!”
夏溪愣了下,笑了。“也许赵警官就是那种冷面热心的人!”
她把上次自己没钱时候他二话没说从兜里掏了票子给她的事告诉她们。
“想不到啊,他这么好心!”
夏溪笑笑。“或许有的人看起来很冷酷,但是心里却是恨热心的,我想他大概是那种不爱说话的人吧!”
“其实这几个人,真的都不错,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公务员会跟他们有交集!”吴佩慈叹息了一声。“不过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又岂是小人物能够攀交的,即使想着嫁入豪门,也不敢妄想了!这年头,尤其是政客,讲的都是门当户对!”
秦乐乐也搬出了长篇大论:“其实这女人呢,想要幸福,还是找小人物,当然不能太小的人物,起码也得是有潜力的,将来可能会被提拔的。当然还得是比自己年龄稍稍大的,不然将来我们老了,那个男人有了本事换个小的,我们还不是气的吐血!等到我们人老珠黄时,他们要离婚,换女人,踹了我们,也没幸福可言。可是话又说回来,一般在官场混的男人,都会用心经营自己的婚姻,因为离婚会影响他们的政治前途,所以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由此得出的结论时,在当下一片男人都爱找小三小四小五的情况下,我们女人要嫁的男人,还得是公务员,因为他们一旦结婚就一般不会离婚!离婚的那种,也是不会当什么高官的,你们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吴佩慈立刻点头。“说的是,我觉得很对!”
夏溪愣了下,真佩服秦乐乐的长篇大论,她要的很简单,可是,只怕这辈子,再也不会有!
“别扯远了,谁知道路遇琛去了哪里?”吴佩慈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不知道,问省委的,应该知道!”
“我问了,没找到人啊!”吴佩慈有点不甘心,转着笔,叹了口气。“那晚他都不说,对了,夏溪,你知道吗?”
“我?”夏溪吓了一跳,猛摇头。“我不知道!”
吓死她了!她们若是知道她知道路遇琛去了吉县,还知道她跟路遇琛发生过关系还不得急死?看着吴佩慈那样子,好像对路遇琛格外上心,她真是不懂,明明知道飞蛾扑火,却还是很感兴趣,女人,就是这样,感性!
而自己呢?!
“我一定得打听到他去了哪里!”吴佩慈在办公室庄严宣布。
夏溪低垂下眸子,淡淡一笑,瞧不出什么表情,开始整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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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周过去。
一直不曾收到路遇琛的任何消息,有天,她莫名的登陆了吉县政府门户网站,竟在图片新闻中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路遇琛。
他站在人群正中,有时候跟吉县县委书记站在一起,他却是那样的挺拔出众。只是他的眸子似乎带着疲惫,漆黑的眸中仿若掺杂了掩饰不尽的疲惫,带了些许晦暗,不再纯粹如墨。他在那里的工作,不那么顺心吗?
政坛浮沉必定比商场变幻艰难许多,那中间的辛苦疲惫,想必任何人都无法避免吧,他也感到了累了吗?
这些日子,在信访办小单位,她们三个女人与世无争还处处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争斗,那么他呢?
二把手跟一把手之间配合的默契吗?
正看着,她看到了当地的视频新闻。
好像是介绍煤矿开采启动仪式,那里的煤矿可以开采了吗?国家的计划调到日程上来了吗?
礼炮齐鸣之后,在场的重要官员依次讲话,当然,也有他。
她一下有点意外,之前知道他在省书记身边,据说是省委办公室副主任,这些消息是从吴佩慈那里听来的,工作不忙,基本是在学东西,现在推到前台,他成了当地父母官。
身穿黑色西装的他,中规中矩,经典的英式款型,愈发显得腰身挺拔,身长玉立。站在一排宽面富态的中年人当中,犹如鹤立鸡群,那么年轻,那一排坐在主席台上的人中,他最年轻。
他讲的是跟所有电视里新闻上领导们爱讲的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枯燥乏味的词句被他清润的声音娓娓道来,竟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在耳中,不觉得烦闷。
曾几何时,她听到这些话都觉得恶心,可是听到他说,她突然觉得不一样了!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个不错的好人吗?
她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望着新闻,直到他的讲话结束,眼里闪过一丝自嘲,他真是适合做领导,滴水不漏,含蓄谨慎,难得的是如此年轻,却一点不飞扬跋扈。
他应该很忙吧?
时间飞快地转了三周,转眼路遇琛已经去了吉县一个月,十二月,寒流来袭,出门的时候需要穿羽绒服了!
风迎面吹拂而来,夏溪揪着外套的领子,低头奔进了信访局。
“夏溪?”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夏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顿时露出笑容,“咦?高阳?你怎么在这里?”
“我调到信访局了!”高阳笑着说道。
“啊?”夏溪完全呆住,“你不当老师了?”
高阳点点头。“对啊!不当老师了!”
“我的天哪,你居然又跟我成了同事!”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缘分吧?!”高阳呵呵一笑。
“对了,我欠你的钱,差不多存够了,明天拿给你!”她说:“前些日子我有打你电话,可是关机了!”
“哦!我去了一趟北京,呆了一个月!”高阳说道。
“是吗?”怪不得找不到他。“对了,你去了那个科室?”
“综合科!”高阳道。
“啊!跟我一个科室啊?”夏溪又是惊讶。“天哪!”
高阳还是傻笑,然后道:“原来你也在综合科啊,我们快上去吧,等下我跟领导报道,然后找你!”
“好!”夏溪跟他一起上楼,两人有说有笑。
而高阳似乎笑得格外的春风得意,瞧着他心情就很不错,夏溪听到他又问:“怎么样?这些日子,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嗯!”夏溪点点头,关切地反问:“对了,你离开学校,谁接替你啊?”
“新来了几个实习生!”高阳扭头朝她眨眨眼,“怎么?担心那些学生啊?”
“他们失去了一个好老师!”夏溪笑着道。
“好老师多的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在哪里都不变!”两人说着就到了楼上。
接着,八点半的时候,吕科长亲自带着高阳来办公室,安排了办公桌,介绍了高阳,他对高阳的客气程度,让夏溪和吴佩慈秦乐乐都有点错愕。
高阳客气的跟大家打招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比高露洁广告的男主牙齿还白。“姑娘们,以后请多多关照!”
“哈哈!”吴佩慈笑了起来。“第一次听人喊我们姑娘!真新鲜!还以为你喊我们同志呢!”
“是呀!”秦乐乐也笑。“欢迎你,小伙子!”
“小伙子?”高阳扑哧笑了。“好!小伙子好多了,我这不是怕叫同志你们误会吗?听说同志这个词现在有了新的定义,不能随便乱叫,小姐更是不能乱叫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叫你们姑娘们比较尊重!”
夏溪从来不知道高阳是这么幽默的人,也跟着笑。
当吴佩慈和秦乐乐知道高阳是她以前的同事时,直喊有缘分,还暧昧的朝夏溪眨眼睛。
上厕所的时候,吴佩慈在里面嘀咕:“夏溪,那个高阳来头不小啊,吕科长那么势力的人对他都点头哈腰的,高阳他家干什么的?”
“不知道啊!”
“你们原来不是同事吗?”
“我们现在都是同事了,你可以问他啊!”夏溪笑着说道。
“一定是大有来头!这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来的!”吴佩慈边说便啧啧叹息两声,突然又尖叫着道:“呀!不会是追你来的吧?你看你来了,他也来了!”
夏溪无语的翻翻白眼,真是佩服死了吴佩慈的心直口快。“姑娘,我比他大一岁,你觉得可能吗?”
“姐弟恋很流行啊!”
“我们好像同岁是不是?你要喜欢姐弟恋,你可以试试,我帮你介绍,前阵子高阳还说找女朋友呢!”
“切!我要路遇琛!”吴佩慈双眼亮起了小星星,一副花痴状。
夏溪眸子一僵,笑容停滞,忙低下头掩盖情绪。
索性,吴佩慈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儿。
“夏溪,我每天都看吉县新闻哦,他站在那群老男人中间,真他妈的帅!帅的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路遇琛啊路遇琛,路路,我的路路——”
“是吗?”夏溪愣愣地呢喃,神情有一瞬凝窒,而后她扬起笑脸,“我们快回去办公吧,厕所里聊天实在不雅!”
“那就快点吧,冷死了!”吴佩慈已经洗手后跑出去。
夏溪淡淡微笑,其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中午下班,到了吃饭时间,高阳要请客。
“高阳,干嘛呀,要贿赂我们啊?”吴佩慈笑问。
高阳也不恼,说:“我初来乍道,一定要好好请请办公室的同事,力求在阴盛阳衰的办公室里有一席之地,让你们对我好,不欺负我啊!”
“高阳,行啊,我们又不是势利鬼,走吧,今天你请,我们也不客气,明天我们三个回请你,算是给你接风。怎样?”秦乐乐的提议立刻得到夏溪和吴佩慈的响应。
四个人下楼,刚到了二楼转角,突然看到走廊上一把手齐局长出来了,看到局长,三个女人立刻恭敬地叫了一声齐局长,齐局长点头,笑着看向高阳。“高阳,你来一下!”
三人都愣了下,高阳点点头,然后对她们几个道:“你们先下楼,我马上来,五分钟啊!”
然后他跟在齐局长后面进了局长办公室。
三个人面面相觑,吴佩慈惊呼:“高阳果然大有来头。”
夏溪也很意外,从来没有听到过高阳的背景,学校里也没人说啊,他在学校跟所有老师一样,很低调的。
这是个周四。
下午下班的时候,夏溪走出大楼,一个人沿着寒风呼啸的街头步行回家。
一辆车子在身后跟着,车窗滑下。“夏溪!”
一转头看到高阳。“呀?是你?”
“我送你!”
“不用了!”夏溪摇头。
“我顺路!”高阳又道,却在坚持。
夏溪没再客气,上了他的车子。“麻烦你了!”
“夏溪,你能不能不那么客气?”高阳转头看她一眼,专心开车。
“呵呵,我要客气就不上车了!”夏溪也觉得矫情了,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电话这时却响了,夏溪一愣,不知道下班后谁给她打电话,突然发现那个消失了一个月的号码,她整个人一颤,犹豫了下,就按了接听键,很快就传来路遇琛的声音:“夏溪!”
那个声音威严无比,隐隐约约给人一种压迫感,似乎还有丝丝不满的情绪。
“呃!”夏溪吞了下口水,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声音在一个月后,竟有一丝久违了地感觉。
“夏溪,我以为你会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女人,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个不自重的女人!”明明是那么恶毒的话,可他说时候语调竟然能那么平静,可是效果一样惊人。
隔着电话,她还是听出了他的怒气。但因为此刻她在高阳的车上,心里虽然有很多惶恐,可还是很平静地说:“我等下给你打电话好吗?我现在这车上!”
“怎么?怕你的小白脸听到?”他的语气怪异,反问着她。
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有什么事?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遇琛打断:“这一个月,你倒是很逍遥自在啊,跟男人在一起,很快乐吗?!”
高阳开着车子,隐约感觉这电话不是很简单,眉宇也跟着蹙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指节泛白。
夏溪深呼吸,“我等下给你打,不好意思,我在车上!”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月没有一个电话,突然来了电话,就阴阳怪气,难道上次的气还没有消吗?可是,他有怎么知道她跟男人在一起呢?
“夏溪,谁的电话?”高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哦!一个朋友!”夏溪笑了笑,车子已经到了她住的小区,她立刻道:“停在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高阳!”
“别客气!”高阳也下车。
夏溪对他笑着道,“再见!”
路遇琛的车子就在后面,他忙了一个月,一个月除了开会回过一次J大,上午来了下午就走了。
这次忙了一个月,终于有了三天假期,他回来了,直接去信访局,想不到一把年纪了,竟然又重温毛头小子的伎俩,心怀忐忑的等着她下楼。
正打算等她走过信访局大门后让她上车,先开过去等候,却看见纤细秀丽一件白色羽绒服的她笔直的自他的车前掠过,奔向侧面那个车子,笑着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子。
他还没说结束,她居然跟别人——
唇角的笑意立刻沉下,他不过是换了一辆车,她竟然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就那么心无旁骛的经过,在他的眼皮底下奔向别的男人。
他跟在后面,边开车边打电话,怒气不由得横生,她却说待会儿打给他。
车子到了小区,她下车。
他远远地看着那辆车子,寒风呼啸,落叶飘零,他坐在车里冷冷的看着她跟那个男人娇笑嘻嘻的挥手告别,刚刚压下去的怒气重新涌上来,直冲脑仁。
眼前犹如扯起了一层薄雾,只觉得掌心慢慢变得湿冷。
垂下眼帘,懒得再看下去,于是身随意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车、刹车、调头离开,不去管刺耳的轰鸣和满天的灰尘,只想快快离开。
可是——
车子拐了一站路,他又回来了!
直接上楼,上次拿着她钥匙,他自己配了一把,打开门,她居然还没回来,该死!
冬天的J大六点钟,已经黑天了。
他没开灯,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徐徐抽了起来。
当夏溪提着刚买好的青菜回来时,打开门,闻到了一股烟味,灯啪得打开,袋子一下子掉落。她蓦然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高深莫测神情抽烟的男人,一个月不见,他瘦了!
“你——你回来了?”她紧张的道。
他突然噌得一下站起来,疾步跨到她面前,他看起来却依然霸气十足,沉稳冷静,但她还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连根头发都充满了危险。
夏溪看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艰难的开口说:“你来了很久了吗?我刚下班——”
他看着她“啧啧”两声,低头看着夏溪紧抿的唇说:“怎么回来的?”
“坐车!”
“谁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