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内患,淮南王一死广陵必定大乱,立时就会被二王联军攻破屠城,才勉强压下这个诱人的念头。
黄延和亲自引着秦阳和夕岚坐在王席左边的首席里,余下各人依次入席。
王席上空荡荡,未见淮南王。
秦阳环视了一圈全场,主殿里连王席和首席在内,共设了八席,每度约十个座位,显然参加宴会的人数不过七八十人,多数官员都是生面孔,往日不少与他相熟的官员都不见踪影。
秦阳心中一片雪亮,猜到淮南王的朝廷已完成了一次大洗牌。
“天眼”忽然生出感应,有道目光落正在他身上,秦阳装作不在意般望了回去,却意外发现了宣宁。
宣宁手按刀柄,在酒席后的四尺左右的大殿圆柱旁站岗,他站的位置极不显眼,秦阳刚才匆匆一瞥还真是忽略了。
宣宁在秦阳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目不转眼地守候在原位,不再与秦阳有任何交流。
秦阳的目光也完全没在他身上停留,很快就收回视线,与黄延和客套。
秦阳心里暗暗道:宣宁说这次宴会里没有设埋伏,淮南王和黄延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猜不透,更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文华殿大学士李元峰匆匆赶到,见秦阳在,便乐呵呵地打招呼道:“咦,原来秦统领真的回来了,哎,久未谋面,真是想死我了。”还走过来拍拍秦阳的肩膀,那股亲热劲儿,不知情的外人甚至会以为两人是铁杆哥们。
秦阳依然扮猪吃老虎,一脸荣焉地起身行礼道:“这次回来得匆忙,未及前往李学士府上拜会,还望见谅。”
两人相视而笑,你捧我一句,我赞你两句,亲亲热热,气氛极是融洽。
夕岚安安静静地坐在秦阳旁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阳阳也是可以这么虚伪做作的,明明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些坏蛋们,又偏偏装得这么亲热尊敬,语气神态毫无破绽,丝毫不逊于这两个老家伙。不行,以后一定要注意看清楚他对我说的话儿是哄我的还是真心的。”
众人正寒暄着,“大王到——!”太监尖声尖气的叫声响起。
大殿中所有人立即站了起来,肃然相候。
在庆妃的陪同下,许久不见的淮南王阔步走入殿内,身后二十名一流高手寸步不离贴身相护。
见到淮南王的瞬间,秦阳不由怔住了。
淮南王依然身穿着麒麟白泽黄袍,但原本黝黑的脸上却带着酒色过度的苍白,脸颊微微凹了下去,眼角也开始出现鱼尾纹,下巴的短须比以前长了许多,略显杂乱,与以往精心修剪过、如钢针般根根笔挺的威武模样大相径庭。他明明不过四十岁左右,此时骤眼望去却已接近五十岁。
眼前的淮南王身上已没了往日粗爽霸气的英雄气概,反倒更像是个沉迷酒色的富家老爷子。
这几个月之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阳惊讶一闪而逝,立即随着众人一起下拜行礼。
淮南王携着庆妃径直坐落王席,淡淡道:“都平身吧,入席。”
众人再次谢恩行礼,这才纷纷各自回席。
淮南王的目光终于落在秦阳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秦阳,终于回来了?”
“终于”两个字听得秦阳全身直冒冷汗,他诚惶诚恐出席行礼道:“大王,秦阳在外面征战,时刻念着大王的知遇之恩和重待,又自知才疏学浅,每场仗都如履薄冰,怕打了败仗给大王您丢脸,不敢轻进,所以耽搁了些时日才平定两州……”
淮南王站起来哈哈大笑,亲自走到秦阳身边,伸手扶起他:“平身吧,我是怪你明明立下了大功,却不亲自回来受赏,让我甚是为难,若不亲自给你嘉奖,本王过意不去。不过听闻你知道广陵受困就立即地赶回来,与本王患难与共,这份忠心很好!若各位将领都如你这般忠心耿耿,何愁天下不靖?”
这一番话倒恢复了几分昔日的霸气,使人再次意识到,眼前的这位中年人乃是堂堂淮南王。
秦阳垂手而立,恭敬道:“秦阳不过区区乡野小子,得大王知遇和重用,光是这份恩情便值得秦阳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淮南王又再次大笑,用力拍拍秦阳的肩膀,别有深意道:“只要忠于本王的人,本王决不会亏待!”
他缓缓回席,望着秦阳道:“秦阳,这次你立了大功,近来南路元帅纪禹自承年老体衰,呈表请辞,本王一直未觅到合适接替人选故不肯让他告老归乡,你既然回来了,这南路元帅一职,便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