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经常嚷着要做武将,做大将军,但为了我的咒蛊东奔西跑。等我好了,他又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为我入了后宫,管理内务诸事。我和他,我恋慕追逐,却远远不及他深沉的情意。得君如此,夫复何求。所以……我一定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努力给他完满幸福。”梅幽兰轻轻爱抚着微凸的肚子,眼神愈发坚定。
秦炙微低了头,一丝惭愧滑过眼底,默默转身离开。
“梅姐姐不要担心,你一定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木莲华道,忽略心里突然想起的某个人。
梅幽兰摇头,“我已经不年轻。这一个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
木莲华理解她的意思。她已经三十六岁。这年龄在现代社会也是高龄产妇,生孩子时风险极大。更何况医术不发达的古代,难产的话,产妇的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
还好梅幽兰身怀不俗武功,即便三十六,身体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但仍要担心万一。毕竟生孩子是女人和死神博弈。她又是头一胎,风险极大。还有,即便孕妇好了,胎儿自身的发育也是个问题,万一有个不好,生出来还不如不生,痛苦颇多。
木莲华越想越觉得恐怖,连着自己也恐慌了几分。稳了稳心神,仍安抚她道:“别太担心。等生了这个就开了怀,后面还一串儿跟着呢,保底数是三男三女。”
梅幽兰被她逗笑,点着她的大肚子,“是说你自己的吧。十年前洞房花烛便中了标。这十年后重相逢,又不落空,不吃亏的肚子。”
“别光说我,你这才长大没几天不也怀上了。也是一次中标的吧?”
“去,不告诉你。”
梅幽兰年龄遂比木莲华大,但真论起真刀实枪时,没有磨练过的脸皮很是薄,赛不过木莲华这根两世的老油条,当即红了个透。
二人就孩子的问题一番讨论,几乎都是木莲华在说,梅幽兰再听。特别是孕吐这回事,木莲华大吐苦水,而梅幽兰竟然没有吐过,只是恶心了两天便过去了这劲儿,让木莲华各种羡慕嫉妒……
说到后来,木莲华把在白城乞丐窝里发生的事和梅幽兰说了说……没有提南燕王的事,只说青柏——
“那个孩子只有二十斤吧,真是瘦,可怜得紧。”
梅幽兰纤手抓着衣角,木莲华的意思她当然知道。
她在为那个孩子求情,想要她放过那个孩子。
只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唯这件事,希望妹妹不要插手。”梅幽兰不退让。她现在不是任性肆意的商人梅幽兰,而是一国之君,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也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木莲华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忽然笑了,“梅姐姐会是个成功的女帝。”那棕色清透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不再鲜明……浓色的眼底多了她从没见过的陌生冰痕,那是站在天权至尊的帝王才有的冷漠无情,是为了江山舍弃一切的果决。
有大舍得觉悟,还有什么事不能成。
“这个位置,让我步步维艰。双手染满鲜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梅幽兰紧闭了眼,优美白皙的纤手死死握起——“很肮脏!”
木莲华站起来,怜惜的侧抱住了她,“有些时候,咱们总会身不由己的做些连自己都鄙夷不堪的事。可不管怎样,妹妹希望姐姐能保有自己的本心,给自己一个喘息的地方。”
梅幽兰在木莲华抱住她时,浑身轻颤,“不,那只会让我更加鄙视自己。”
“怎么会,姐夫不就是姐姐的初心吗?”
梅幽兰缓缓睁看眼,望着秦炙所在的宫殿方向,有些失神道:“莲妹妹不知道吧……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叔父南燕王。”
虽然已经知道,但再次听到,还是自她口中说出,木莲华还是觉得不自在。
“那南燕城若再兴事?”
“顺者昌逆者亡。”
……
夜里木莲华辗转难眠,被梅幽兰那句‘顺者昌逆者亡’惊到了。
她,终于变得铁血独断,温柔娇俏的梅幽兰已经渐渐被取代。
睡不着躺着也难受,而且这腿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变得肿起来。真是如封祁所说,月份大,要少跑动了。
坐起来艰难的自己捏腿。
蓦地,肚子里的女儿动了动,踢了她一下。
“呵呵,每天揣着你,真是不易。以后离开娘时,可要想娘哦。”木莲华温柔道。
又踢了她两下。
木莲华摸了摸,“是答应了吧。前些日子,娘任性了连累你也跟着受罪。不知道减了你几岁……唉,冲动是魔鬼。以后娘会好好补偿你的。带你游山玩水,看遍这个世界。”
她在这里细细碎碎的和女儿说话,外面守候的宫女以为她有什么事,就进来看。
轻轻小心道:“殿下可是需要什么?”
木莲华拉开床帷,道:“嗯,给我倒杯温水来吧。”
“是。”
宫女轻手轻脚的又退了出去。
木莲华彻底没了睡意,拖了软鞋下床。
看到放在一边梳妆台前的红木盒子,走了过去。
打开来,取出黑色面具玩看。
宫女端着水进来了。
木莲华接过水一口饮尽,对宫女道:“下去吧,你也去休息会儿,不用再候着了。”
“谢谢殿下。”宫女恭顺退下。
等了一会儿,感觉没人了,木莲华眼睛骤亮盯着黑色面具。她还从来没有戴过呢,连人面巨蛛的面具她也就试了一回,还没等用,就被伊阳拿走了。
戴上面具,大小刚刚好,完全像是量身定制。
蓦地,黑色面具发出淡淡的柔光,木莲华的人和气息便在房间里消失了。
看着自己透明化的胳膊手和身体,惊奇不已。
感觉这个比人面巨蛛的面具更好。
而,就在她玩了一会儿,准备摘下面具时——
突然两个人进了房间。
全身黑色劲装,脸藏在面罩里,瞧这装扮跟白日里来向秦炙汇报情况的暗卫很像,也是暗卫吧。
他们怎么来她房间里了。
木莲华要摘面具的手放了下来,准备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只见他们直接拉开了重新闭合住的床帷。
空空如也的床。
“不见了。”其中一人紧张道。
另一人道:“我去回禀陛下,你先查看。”
一人离开,一人留下搜索木莲华‘离开’的线索。
四处翻查的暗卫,把红木盒里的东西都一一取出,特别是丹药,没少嗅闻,嗅着绣着眸光好像有点儿不舍,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木莲华目露不悦,那丹药可是要吃的,被他这番闻嗅,着实有点儿不喜了。
没有再继续看,跟着离开的那个暗卫走了。
她没有暗卫的轻功,又耽搁了一会儿,出来后完全看不到那个暗卫的踪迹了。
不过,她知道梅幽兰此刻可能在哪儿。
白天提到了秦炙,晚饭时秦炙也体贴有加的照顾她,不出意外,她定然在秦炙那里。
忘了腿肿也忘了封祁的嘱咐,抱着肚子快步疾走。
重华宫是秦炙所居之处。木莲华喘着粗气到时,梅幽兰已经离开,留下只着睡袍的秦炙站在宫门口,眉心紧锁,眼睛望着朝华殿的方向。
木莲华无声的喘着粗气,稍歇了两步,便匆匆又朝着朝华殿去了。
说不上为什么,按理她不该这样偷偷摸摸的窃听隐秘。一般这种情况下听到的东西,八成不是好事。
只是她想要知道梅幽兰为什么要派暗卫到她的地方。本来到了这里,她有点儿不想要知道为什么了。
但两条腿好像会自动走道儿,比来这里更快的速度朝朝华殿而去。
幸而她有隐身面具,应该不会被发现。若万一被发现了……到时候再说。
朝华殿距离重华宫有点儿距离,木莲华歇了两口气才到。
朝华殿门口重重暗卫把守,木莲华先是试探着靠近他们,见他们没有看到自己,才继续朝里面走。且尽量不发出动静进了朝华殿。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顺利,让木莲华对封祁的这个面具更信任几分。
速度加快,很快就靠近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里面传来了梅幽兰的声音。
“……劳您白跑了一趟,真是对不住。”说着对不住,却半点儿歉意也没有。
“说的轻巧,该不是某人突然心软放走了那女人吧?”声音沙哑,是男是女分不太清楚。
“朕心软?哈~哈哈哈哈……”梅幽兰突然狂笑起来。
“心软……朕连从小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的亲皇叔都能刺死,会对一个不过拿来赚钱的‘工具’心软。”
“那为何人不见了?”
“哼,你这个不敢露脸的贱胚,朕在和你的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滚出去!”
“你,你说什么?”
“听不清?好,我再说一遍,你这个不敢露脸的贱胚小人。”
“梅幽兰!别给你三分颜面你”
“下去吧。”一道听起来凉飕飕的男声响起。
“是,主公。”很是憋屈。
窗外木莲华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罐,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哪来赚钱的‘工具’?说她吗?
开门声响起。
木莲华看过去——
一个全身都罩在斗篷中的人出来了。且直直的朝木莲华这边而来。
吓了她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忙朝墙角退闪。
等那个斗篷人到了木莲华刚才站立的位置才停下,这个位置也是块阴影区。她一身黑色斗篷,进了阴影几乎就看不到了。
木莲华撇了撇嘴儿,对她占了自己的地盘儿有点儿不屑。
忽然,斗篷人把头上罩着的斗篷取了下来。
木莲华因为离得近,只有三步之距,加上那人的脸庞玉白,在房间淡淡微弱的光影下,也能看清。
栗眸慢慢地瞠目!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杨玉琼?!
杨玉琼狠狠地瞪着墙壁,目光像是要把这墙穿个洞,盯死墙后的梅幽兰。
木莲华心惊肉跳,突然想要知道里面,那有着凉飕飕声音的人是谁了。
见门有一扇还没关上,忙朝门口走去。
在路过杨玉琼时,步子有点儿快,稍稍擦到了她的衣角。
木莲华没注意,只顾着进房间。
而杨玉琼在木莲华擦过她身边时,像是感觉到什么……轮眼四顾,却什么也没有。遂又重新罩上斗篷,守候起来。
房间的门,在木莲华进去后,被一道劲气关闭。
木莲华险险的刚好进屋,睡裙的裙角差点儿被门给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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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大,清雅中不失华贵,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当然,眼下房间的气氛却和这舒服没关系了。
梅幽兰坐在主位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刚才那番怒焰奚落并非出自她口。
而和她僵滞的客座上同样有一人。他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身影修长,脑袋被蓬帽盖着,看不清模样。
梅幽兰刚才那么狠的骂‘不敢露脸的贱胚小人’,其中一部分估计是冲着他来的吧,倒沉得住气。
僵持片刻后,斗篷男先开了口,“你把人丢了。”
梅幽兰回道:“很快就能寻到。”
“这么肯定?”
“她身中玄玫毒,只要放出玄玫蜂便能找到她。”
“玄玫毒?你给她下毒了?”凉飕飕的声音很是意外。
梅幽兰樱唇淡白,道:“是她自己无意中被玄玫刺中,染了此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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