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夏的情,不如且让她再蹲会子吧。”
谢子美脸色一紫,谢子璇刚才在伊夏开口的时候早就起身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以一种僵硬到滑稽的姿势蹲在那里。”
谢名天哼出一口气来,明显也是对这个女儿不满了,并没有帮她讲上一句话。
知道谢茵之慢悠悠地走进来,看见这场景,忍不住挑眉。
“咦,姐姐怎得以这种要上茅房的姿势蹲在这里?茅房在内室,这般蹲着有些丢人吧?”
伊夏一愣,激动地站了起来:“茵之,你没事了吗?”
谢茵之皱眉:“你看我,我很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模样么?伊夏放心,我已经差不多了,稍微睡一会,醒来了、包扎了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哦,对了,季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她起身?”
谢茵之想,这毕竟是谢家,谢子美出糗,可不就是她谢家出糗么,如今的谢家,虽然连着谢明天和谢子美她们这些人,却也包括她谢茵之和谢子炀,虽然不爽但是暂时还是得和他们做一段时间的蚂蚱,系在一根绳子上。
况且,谢子美是看着她的面子上才可以起身的,想来这位姐姐心里会更加心塞塞的吧。
季伊源淡然地道:“这是自然。”
谢子美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得不屈辱地起身,谢子璇看谢茵之如此这般得意,不怎么乐意了,道:“姐姐昨晚去哪了,怎得连大哥都出去了也没能回来?莫不是又做了什么给我谢家丢人的事情?”
伊夏听她说这样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半点儿不显:“茵之,你们谢家可真是奇怪呢,为何你一夜未归,他们不担心你有事,却怀疑你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谢子美冷哼一声,插嘴进来:“季小姐也不能怪子璇啊,毕竟是三妹妹一直以来的作为,都没个正形。”
谢茵之让她丢过这么多的脸,她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谢名天皱眉对谢茵之怒道:“昨夜又去了哪里了,竟是一夜未归,你这孽女,你若做了什么让我谢家蒙羞之事,休怪到时为父翻脸不认人。”
“谢家主误会什么了吧。”伊夏拉住了谢茵之的手,向她道:“谢小姐是难得一见的善良之人,还很有侠义心肠,真得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了,今日伊夏是特来报答的。”
季伊源站了起来,唤来婢女,拿出一个盒子来,递上前给谢茵之:“谢小姐,这些是我季家感谢你的一些小小心意,作为医药费赔给您。”
谢子美和谢子璇看着那一盒子价值连城的珠宝都瞪大了眼中,谢茵之看了一下,马上就收下了,矫情就是践人,况且她还穷着呢,有了这笔钱,以后就可以有能力挥霍一把了。
她原来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季伊源递出一盒珠宝之后又接着道:“钱财上的补偿何能补偿这救命之恩,从此若谢茵之小姐有需要,我季家一定定力相助。”
谢茵之一愣,惊讶了,季家这样的家族对她有求必应的话,那岂非倍有面子?天哪,她只是不小心犯了些好心而已,并没有想过的到这般报酬的。
只是她确实久了伊夏的命,谢子炀也没有想过这位季家这般年轻的家主,竟然如此看重自己的妹妹。
听闻这位季小姐常年流落在外,没多久之前才回到季家......谢子炀深思,恐怕这其中肯定有些内幕,而那些个内幕,大概没几个人清楚吧。
他上前一步:“这是小妹应该做的,季公子何须这般客气,不过季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茵之:“......”
谢茵之已经无言以对了,她这哥哥够虚伪,够无理取闹,先前还告诉她就算别人死了她也得保护好自己,现在就变成了——这是她应该做的了。这就是他的好哥哥。
不过谢子炀果然是道上混的好手,这样又客气又接受了好处,让两方都好看不少。
谢子美和谢子璇的眼中都有几分嫉妒,她凭什么就能让这个季家如此尊重,如此承诺?
她们刺在茵之身上的目光非常的明显,谢茵之感觉到了,轻飘飘地看了谢子美姐妹二人,那一眼是淡然是淡泊名利,然而下一秒变成了非常明显的得意和嘚瑟。
显然这一下吧两姐妹刺得不轻。
“茵之,我和伊源哥哥还有些事情,得先回去了,改日,我会过来再次拜访的,你要好好养伤。”
人在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的感情一般会急速上升,何况是茵之和伊夏二人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感情自然会深一些,伊夏显然已经把她当成好友了,她还亲密地牵着她的手呢。
季伊源走在前面,回头来看了一眼,伊夏连忙追了上去。
待二人的影子消失之后,谢名天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这兄妹二人竟然将他给无视了,还是和谢茵之这个孽女相谈甚欢。
谢子璇嗤笑:“季姑娘还说让你好好养伤?谢茵之,我真看不出你到底伤在哪里,想来你只是演一出苦肉计博取同情罢了吧,亏得你把季公子和季小姐骗成这幅模样。”
谢茵之抬头看她,眼神是深深的嘲弄:“苦肉计?妹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这么臆想臆断真的好吗?”
说完,连个眼神都没有赐予几人,叫上阿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
谢名天看向谢子炀:“子炀,你昨日怎么也一夜没有回来,今天还跟这孽女一起回来?”
谢子炀沉声道:“子炀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又在外头犯什么难以原谅的错误才去找她,谁知这一找就是大半天的,今早才在一家医馆里面找到她,就带她回来了。”
谢名天皱眉:“虽不知昨日究竟发生何事,但是子炀,以后找不着她就不要去找了,这样的孽女就是死在外头我也未必担心,你也不必去在乎,她一惯喜欢缠着你,之前在皇宫之中想来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往后你不要和她走过于近了,为父才放心将这谢家交与你啊。”
这谢茵之与她的母亲有些地方实在是太相近了,谢名天不知怎么的,就是厌恶于她。
她的母亲在后来那般厌恶这个家,他莫名其妙地就会拿那谢茵之与那个女人重叠,虽然谢子炀也是那人的孩子但性格不像,他下意识地就不希望谢子炀和谢茵之那孽女相亲近。
谢子炀作揖,缓缓道:“子炀明白。”
交代完之后,谢名天转身回屋,谢子炀的眼中满满地都是戏谑,一股子嗜血的戏谑,如果谢明天此刻看见,肯定会讶异于,这眼神是他最熟悉的,那个女人,在对谢家失望透顶之后,脸上的表情经常就是这样的。
这个谢子炀才真真的是得了母亲的真传!
谢茵之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阿芹非常担心她一直都非常担心。
谢茵之笑了:“干嘛啊,这个表情,怪骇人的。”
阿芹露出一个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小姐你真是的,怎得受了伤还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小姐你就一点儿也不疼吗?”
谢茵之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处:“疼啊,肯定是疼得咯。”
可是小芹菜......你不知道,这点小伤跟前世的那种伤比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是的好吗?
可她没有说出来,指不定人家就当她神经病。
她笑道:“你看,我受了这样的小伤,换来的东西也不少的呀,有钱还有人情,一点都不亏啊。”
“谁说不亏的。”阿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亏死了,真的亏死了,为什么奴婢的、那个时候没有跟着小姐,不然奴婢可以为小姐挡刀的。”
谢茵之连忙安慰:“天哪,我的小芹菜,小乖乖,那情况,要是再多一个你,我还不得去一条命啊。”
阿芹嘟嘴道:“小姐是嫌弃阿芹是累赘吗?”
“当然没有,我们家小芹菜这么可爱怎么会是累赘呢?”
“小姐......”
谢茵之和她闹着,脑子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情,到底是谁要置伊夏于死地呢?真是奇了怪了,莫非,茵之的脑子中出现了一张金色的面具——莫非,是他?
看他昨晚的样子,妈呀,还真有可能是这家伙。
可是他也没有动机啊,大概。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银面,其实相处两年,茵之还是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师傅,他和金面男人到底有何怨何仇,他们这两个人到底分别在对方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角色?
谢茵之不知道的是,她这个时候在想着的二人,正因为她,碰着面呢!
“将谢茵之伤成那样一副模样地人,是你吧。”
银面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白隽永挑起了眉头:“怎么,你知道?”银面轻嗤一声:“昨夜,你去看过她吧,她的哥哥跟我说过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白隽永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干你什么事情?”
他的眼中是漠视一切的轻蔑。
“白隽永!”银面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尖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些年这般追杀我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这些人?”
“你的这些人?”白隽永看着他,眼中透着残忍,声音好似兴味,又像嘲讽:“我对你的人向来都没有兴趣,可是这位谢家的小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银面被他说的一噎,白隽永轻笑一声道:“你身边那么多女人被你称为你的人也就罢了,可是谢茵之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银面皱起了他的剑眉:“她是我的徒弟,你要是再敢伤害她一分一毫,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放过我?”白隽永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事情:“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你不放过我?我未必还放过你!你不觉得这句话,就是一个笑话吗?你身边可不止这么一个徒弟,还有那么多与你有一夜芸雨之情的女子,难道你要这么一个个地护过去么?你真有那能耐不如顾及好你自己吧。”
“真是多谢你的担心了,我会顾及好我自己,还请你离谢茵之远一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她,不知道这一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去针对她,她对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白隽永一只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叫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么?白晋诺!你没有那么重要!”
一声白晋诺让银面整个人愣住,嘴唇颤抖了两下,缓缓道:“呵,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我自己的名字。”
他告诉茵之的名字其实是假的,并不是他故意要欺瞒,只是确实不可说而已,靳言若只是他的化名,因为‘言若’诺,靳同晋,故随口胡邹了这么一个名字。
他更为接受银面这个名字,是因为言若,只是假名罢了。
“没想到再一次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名字的人,会是你。”
“白晋诺,你叫我离茵之远一点不是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只不会离她远远的,我还会在她身边最近的地方,那样你憋屈,我也高兴,不是一举两得吗?”
银面狠狠地皱着眉头:“白隽永,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告知天下,告诉谢茵之吗?”
白隽永不屑地挑眉:“你可以说啊,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死的话,我隐藏你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和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若是你的身份被人所知,会遭来你的各路仇家,你活不了多久的,而我的身份若是公诸于世,最多加快我的计划而已,孰轻孰重你可以去试试,我是不甚在意的。”
看得出来,银面被他气的不轻:“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愿意放过她吗?”
如果他说是他就愿意去死吗?回答是否定的。
“你死啊。”白隽永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透出极致的凉薄:“不管怎么样,即便你死了,我也是定然不会离开茵之的”
“茵之……你为什么喊她茵之?”银面的脸色一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那一次见到她和我一起才认识她的,还是之前与她有什么纠葛,她是好姑娘,你不要伤害她。”
白隽永不屑极了:“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吗,叫我不要接近她,不要伤害她,离她远远的……
还有什么,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银面看着他,满眼的认真:“你这次为什么要派人杀她,后面还要去看她,你该不会是想要玩弄她吧……我那徒弟谢茵之有时候机灵的很,劝你不要安那个心……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这件事情的,你可以放心,所以你还是先好好回去,当你的傻子去吧。”
“说完了么?”白隽永的面色一变:“说完赶紧滚出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银面转身对他皱眉:“你居然会放我走?你不是天天都想着有机会逮着我然后将我折磨至死么?”
虽然他有安排退路,但并不是万全的。
白隽永的脸色一冷:“怎么,这么想被我杀死吗?本座确实很想让你死,但是这一次先放过你一次,如果下次你再这么送上门来,本座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你的身后有那么些个你辛苦养大,辛苦训练的……狗!”
银面藏在暗处的属下身上的气息都暴戾了些许,却被银面轻飘飘的眼神给制止了。
他深深地看了白隽永一眼,情绪不明,神色不明,转身就走了。
他走之后点戍走上前来:“主子,为何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让他不能翻身的机会,为何要这般放过?”
“本座自有分寸。”
点戍称了一声是,过了半晌之后,慢慢退了下去。
白隽永看向那一扇门。
白晋诺救了茵之的一条命,他放他一条命,算是感谢他了……今日之后他白隽永和白晋诺,还是不共戴天,那件仇恨不报,他就誓不为人。
就是茵之……他不知道,他的茵之现在怎么样了,他的茵之其实还是很排斥他的,这张金面具下的这个人格,已经被狠狠地讨厌上了吧。
茵之对人人都是这般的好,对那个谢子炀,季伊夏,白晋诺,还有对他……
此刻,善良的谢茵之正望着天花板,无聊的数羊,主要是现在有伤在身,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不被允许……真的好讨厌这样。
要不是伊夏她们给了她这么多的好处,她早就到后悔星忏悔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自己控制不了的善良,让她被误会的多深……
多年之后听别人的描述的时候,她想说……我真的不是你们所说得这样啊……
尽管如此谢茵之早就习惯了真心地对待她所认为的好人。
她对白隽永的好是真的,对银面的好是真的,但是不代表她内心深处真的觉得她可以为这些人去死啊……
有的时候她真的非常唾弃她自己控制不住的行为……
白隽永在她眼里可爱又可怜,他不明白,这样的人即使是傻子,也惹人喜欢啊,为什么那么多人嫌弃他讨厌他,就是喜欢啃手指,没啥脑子……其他都还好呀。
“这个该死的谢茵之,该死的,该死的!”
谢子美踢着桌子,椅子,发泄这心中的怒火,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因为都被她给赶走了。
想起她今天当着父亲,谢子璇,还有大哥面前出的丑她心中郁结越发地深了。
“死践人,死践人,死践人!”
凭什么她出那么大的风头,可她却像跳梁的小丑?小践人,她一定要毁了她的!一定要!
“小践人!你给我等着!”
闹累了之后,她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想到谢茵之手上的那盒珠宝,紧紧地咬住了牙……
总有一天,那些东西,她也会拥有的,而且……是更好的!
这个时候,谢子美闻见了一股久违的味道。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