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满枝头,在五彩的阳光下,宛如透明的琉璃……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连本来因知晓了家族丑恶用心而搞得精神不好的檀雅,见到这样的美景,心里的愤懑也退去了大半。
见到王恒之时,他正办坐在病床上看书,面无表情,但五官精致,皮肤比最细致的白瓷还要白,透着盈光,像是一尊完美的瓷娃娃。宽大的病服将他衬托得更加瘦小和病弱。当时她对他的印象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娇少爷,因为寂寞要找一个玩伴,所以她的父母便将年龄最适宜长得最好看的她带来了。他们盘算着一定要抱上王家这只大腿,便是将女儿当做仆人也没关系,也不管这在上流社会眼巴巴送上女儿伺候人是有多难看,当然也不会理会她的意愿。一看见他,她心里的那股愤懑又涌上来,他的存在,像是刻意提醒她在父母心中的地位,眉间闪过不喜,但转瞬又换上了一个笑脸,在听了大人的介绍后,她甜甜地唤到,王哥哥!
这一声王哥哥,终于让王恒之看向她,那目光,如静夜的流水潺潺穿透她闪躲的眼珠,鸦黑的睫毛是投射在湖面的一片剪影,也投进了她的心里。湛黑的瞳仁看向她,他是一面明亮纯净的镜子,让她所有的虚伪矫饰都无所遁形。
大人们都悄悄退走,留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
他的笑意自眼角眉梢扩散,染上了几分温柔,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你这笑容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想去骗别人?”
檀雅的面上露出恐慌。
他笑意更浓,“真是一个笨蛋,檀家这次倒送来一个有趣的东西。”
檀雅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东西。”
他被她的话惊怔,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对,你不是东西。”
檀雅哭了。
然后她被留了下来。
做了王恒之的玩伴和“童养媳”。
……
玻璃反射的阳光刺痛了檀雅的眼,也让她从那连绵的回忆抽回,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终究是要去的,长呼一口气,毅然推开病房门,大片的阳光刺进她的眼睛,王恒之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胶管,胶管里面不断流淌着液体。
助理靠近她,轻声道,“王先生就是靠这个维持着生机。”
檀雅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吩咐道,“你先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助理轻手轻脚离开,带上房门。
她慢慢走到他的床前,缓缓坐下,偏头看着他,“没想到,我们再见面竟然是这种局面。”她的手覆上他手,往日修长如玉的手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宛如美玉失却了光彩,她挤出一个笑容,“那段日子里,我很恨你,也不愿意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俯身细细打量他,手抚上他的额头,从额头到如墨染的眉,到挺直的鼻……直到发白的不再红润的薄唇,“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没有一个亲人好友,却交了很多男朋友,我幻想着,有一天,你会来阻止我。”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王恒之的苍白的嘴唇上,她轻轻的,郑重的吻上去,睫毛一眨,眼泪又落下来了。半响,她缓缓离开,拿出那个曾经他送给她的心形吊坠,“这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它让我经历了那样一场梦魇。”她黑色的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染上了一丝光彩,“你还说我笨,你不是也笨到相信虚拟空间,竟然异想天开想要造出另一个世界。”说到另一个世界时,她鼻腔发堵,声音哽咽。她怎么会想不出,他当时是有多么绝望,才会寄托于虚假的光脑,希望造出一个属于他和她的虚拟世界,健健康康地在一起。她清楚的记得他送她吊坠时的每一个表情,疯狂、犹豫、迷茫、还带着一分绝望,他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去,是她缠着他非要,他最后才给。他抱着她说,檀雅,对不起。我差一点就错了。
那时她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他是放弃了他的那个计划,他不忍她和他一起冒险,他要她好好活着。
她无声的抽噎。
她怎么会忘了呢?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她扑在他的怀里撒娇,他就只能无奈地摇头,帮她收拾一大堆烂摊子。
就像她偏要在学校穿短裤,他就顶着压力为她修改潍中的百年校规一样。
“我伤了你,三次,最后一次,还害死了你。”檀雅说着说着,身体开始不住的抽搐,“王恒之,你说,这是报应吗?报应你骗了我,把我骗的那么惨!。”她将头依偎在他的颈前,“可我,一点都不想伤你。”她又开始笑,笑得全身乱颤,“你说你聪明一世,可你最后安排的事偏偏不如你的意,你没有料到自己会突然病发,没有料到自己制造出来的光脑竟然出现了变异,更加没有料到,我会撕破你的骗局,王恒之,你看你多笨!”
她期待的看向他的脸。
以往她说他笨,他就会皱眉反驳道,“只有笨蛋才会说别人是笨蛋。”
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苍白面孔,檀雅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痛彻心扉,她被她的全世界抛弃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他对她那么好。
病床上,苍白的指尖微微颤动,一根、两根……
终有一天,他会醒来,没有他,她该怎么办呢?
永远保护她,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王恒之是绝不会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