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玉兰花树林里,昭然留给我的阴影之大。
他看我一眼,目光复杂,我报他一笑,转身就想走,但是刚一转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刚走过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条道,但此时往后一看,竟然石道交错,我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眼花,结果脑袋都晃晕了,眼前还是老样子,顿了一下,我蓦然明白过来,回过头怒盯着青极,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沉默良久,拉了我的手继续朝前走,走了两步才淡淡道:“北渊山。”
北---北渊山?当年盘古大神羽化的地方,如今青极的隐居之地?只是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难道他要请我做客?不对不对,请客不是应该先下请帖?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十分的不够用,只好快走两步的拦住他,仰着头略有些气势汹汹的道:“你带我来这些做什么?”隔了这半近不近的距离,我发现他的神色很有些不对,顿了顿,又道:“斯龀肯定会找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拉着我往前走,就算是个泥人,也能被他激出几分火气来,更何况是我,我挣了几挣,结果他竟然用了灵力,我当然不会束以待毙,亦是用了灵力去挡,可惜他的修为不知高出我多少段,我又不敢动用月妖法术,这一路斗法,输的很是没面子。
硬拼拼不过,我仰天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便猛的往地上一蹲,一脸的赖皮样,道:“告诉你,就算你是帝君,我也是不怕你的。”他低着头看我,我也瞪大眼睛看他,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不怕我?”
“我凭什么要怕你?”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话刚落音我又愣住了,赶紧又道:“我即没违反天规,又没违反戒律,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怕你?”
他眼神一沉,闪过几丝亮光,看着依旧握着我的手,许久,方道:“我认得你。”又是这一句,我笑了笑,盯着他反问:“你即是认得我,那你可知我是谁?”他愣一愣,眼神又变的迷茫起来,看,你怎么可能认得我?我早已跳下冰炎洞,魂飞魄散再世为人了,你即已忘却了当年我救下你一事,又何必再作这几番纠缠?
“我时常会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青极目光沉沉,眼中略有怅惘。
原来他真的忘记了吗?忘记了清华宫那三个月,忘记了浊水河畔的重逢,忘记了他曾经不顾我的救命之恩将我们月妖一族诛杀殆尽,忘记了我的挖心断情身跳冰炎洞。
我滞了滞,胸口刀绞似的疼痛难忍,这些年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过去,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当年百般的对青极掏心掏肺,都没能打动他,只能说明他确实不喜欢我,每每想起这个我就觉得神伤,此时此刻,瞧着他眼中的怅惘,胸口的绞痛似是更深了几分。
按理说一个没有心的人,应该不会再有心痛这种感觉的,亦煌说爱而不得才生心痛之疾,这种心疾还有一个比较雅致的名字唤作相思病,只是没想到世事都苍海桑田了几个来回,我却仍旧没如愿把青极忘了去,如今虽然没了心,但胸口还塞着一颗颇有灵性的土灵珠,胸口的那阵绞痛恐怕就是土灵珠在作怪。
我越想心想沉,原以为没有了心就不会再爱慕青极了,近段时间每次遇到青极时的百般情绪翻涌,我都告诉自己只是不太习惯再跟他见面,毕竟我当年那般的爱慕过他,可此时此刻,我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就算他是我的灭族仇人,我依旧没有办法将他从忘掉。
想到当年幽林山谷那一千余族人的残躯断臂,脑海里的那些思绪顿时又消散的一干二净,比起复活我的族人,跟青极的这桩情事实在算不得什么了,若没有我当初的动心,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这桩冤孽,可见这个世间还是公平的很,种什么因得会什么果,一报还一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偏头细细打量了他几番,想了想,还是道:“都说造化弄人,以前觉得这话算不得什么好话,不过现在却觉得这话其实说的还算是有些道理的,帝君既然觉得忘记了很多东西,那定然是这些东西并不值得帝君记得,那帝君何不顺应天意?”
说完,我朝他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这次,他没有再阻我。